苏联往事 37 – 打击反对派

上篇《一国社会主义》里面咱们说到，斯大林同志提出自己的“一国社会主义”理论，同党内的反对派展开了意识形态方面的斗争，对立面是托洛茨基同志的“不断革命”理论。

其实这个时候的托洛茨基同志也不再死抱着“不断革命”的理论不放，更没有说“不断革命”是当下苏联应该采取的政策路线，同样也没有否认在不久的将来，没有其它地方发生革命的情况下，俄国也能走向社会主义。

确实过去的托洛茨基同志有这样的观点，但是托洛茨基同志著作中的很多章节，已经是历史文件不具现实意义了。

托洛茨基同志说他只是在对于俄国能否完全独立地建成一个完整的社会主义社会的问题上，坚持自己的立场。托洛茨基同志说，俄国仍然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国家。按照目前的预计，要到1930年，俄国的人均工业品消费量才可以达到1913年的水平，到那时候俄国仍然会是一个贫穷、落后和野蛮的国家。同时托洛茨基同志还指出，不仅是他、列宁同志，甚至你斯大林同志都是这个立场。我这儿有你第一版的《论列宁主义基础》，来咱们看看里面是怎么说的……

斯大林同志说，我那第一版就是因为没能充分表达列宁同志的“真正立场”，才做了修改……

托洛茨基同志说：“只有当无产阶级在欧洲最重要的国家取得胜利之后，俄国才有可能真正兴起社会主义经济”。

斯大林同志说你这是“孟什维克主义的一种变体”，对俄国建立社会主义的可能性缺乏信心。

斯大林同志的诡辩蒙一蒙党内的新同志还行，怎能逃得过老布尔什维克的法眼？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同志不知道什么是列宁同志的“真正立场”吗？在1925年12月召开的俄共第十四次代表大会上，季诺维也夫同志就指出了斯大林主义学说“带有民族狭隘思想的味道”。

现在他的立场更加明确，说我不是想废除新经济政策回到战时共产主义。我同意只有通过新经济政策，党才能带领国家走向社会主义。但是像布哈林同志提出的“富农成长为社会主义”，认为国家可以通过新经济政策顺利地、没有阶级斗争地走向社会主义，这是错误的。

此外，不应该将这一过程视为纯粹的内部事务：“马克思和恩格斯创立、列宁发展的国际无产阶级革命理论仍然是我们的旗帜。社会主义在一个国家取得最终胜利是不可能的。一国最后胜利论是错误的。我们现在和将来都要在世界无产阶级的帮助下，与我国广大的农民群众联合起来，在苏联建设社会主义。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胜利，因为其他国家的革命是不可避免的。”

斯大林同志反驳说：“考虑到我国至今是唯一的无产阶级专政国家，无产阶级革命在其他国家还没有胜利，世界革命的速度已经放慢，社会主义在我国有可能胜利吗？”

斯大林同志说当然有可能，他指出，确实在1847年《共产党宣言》的初稿中恩格斯提到：共产主义革命不可能在一个国家内单独发生，但这是错误的，斯大林同志说，是列宁同志发现了恩格斯的错误，列宁同志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从来不是马克思主义文字的奴隶”。

加米涅夫同志说，你就扯吧，列宁同志在这一点上从来没有跟恩格斯不同。

斯大林同志不理他，继续引用列宁同志的话，说列宁和列宁主义对社会主义在一个国家胜利的可能性，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而另一方面，托洛茨基主义，也就是党内的社会民主主义倾向，“否认社会主义通过我国革命的内部力量，在我国胜利的可能性。”

斯大林同志抨击反对派“不相信”革命的内部力量，说反对派是在削弱无产阶级建设社会主义的意志，“培养投降精神”。

有同学说停、停、停！你整了这么多什么“一国社会主义”，什么“不断革命”，听得我脑仁疼，能不能关注一下你的读者的身心健康？

好的好的就此打住，咱不是想要给大家介绍“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最讲认真”，就是要死扣字眼嘛。

简单总结一下，头号敌人托洛茨基同志羽翼被剪除，托洛茨基同志不再是“重大威胁”后，三驾马车开始分崩离析，大家开始重新站队。政治局的七位成员中，斯大林同志跟布哈林、李可夫和托姆斯基同志形成一个阵营，反对他们的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和托洛茨基同志，以及他们的支持者组成了所谓的“新反对派”。

说起来在党内的同志中，以往加米涅夫跟斯大林同志的关系最为密切，现在大家都意识到斯大林同志的权力越来越大，加米涅夫同志要跟季诺维也夫同志一起反对斯大林同志了。

跟季诺维也夫同志不同，虽然加米涅夫同志长期在莫斯科工作，但是没有培养出自己的嫡系。有学者正确地指出，加米涅夫同志更适合担任高参而不是带头人。好在他擅长桌子底下的运作，把财务人民委员索科尔利尼科夫同志拉了过来，跟列宁同志的遗孀娜杰日达·克鲁普斯卡娅同志一起，组成了“四人帮”。

其实索科尔尼科夫同志并不反对新经济政策，特别是里面同农民和解的做法，只是反对党内压制民主——那不就是反对总书记斯大林同志吗？

克鲁普斯卡娅也是这样，她说对我们马克思主义者来说，真理就是符合现实的东西。弗拉基米尔·伊里奇曾经说过，马克思的学说是不可战胜的，因为它是真理。而我们代表大会的任务就是找到正确的路线。这是它的任务，我们不能自欺欺人地相信多数人总是正确的。

据说斯大林同志对克鲁普斯卡娅也加入到反对派特别生气，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段子说斯大林同志曾经当面警告克鲁普斯卡娅同志，说：“娜杰日达·康斯坦丁诺夫娜，小心点儿，否则我们要另外找人来当列宁的遗孀。”

加米涅夫同志还想把捷尔任斯基同志拉过去。说起来有趣，要说捷尔任斯基也是老布尔什维克里面响当当的人物，但是在《苏联往事》最近的这些篇幅里面几乎完全消失，这跟捷尔任斯基同志本人的个性有关，或许也跟他的身体状况有关。

捷尔任斯基同志除了担任国家政治保卫总局局长外，还兼任着最高经济委员会主席，手底下一大群“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家，显然他不会反对新经济政策。

捷尔任斯基同志患有心脏病，加上工作勤奋，让他的身体状态很是不好，或许这也是捷尔任斯基同志没有什么政治野心的原因之一。

好在捷尔任斯基同志没有被加米涅夫同志拉过去，否则还真不太好处理，毕竟捷尔任斯基同志又是老布尔什维克又掌握着刀把子。

在1925年12月召开的苏联共产党第十四次代表大会上，加米涅夫同志向斯大林同志开了炮，他在讲话中强调了党内民主的重要性，说不能把书记处凌驾于政治局之上，季诺维也夫同志也随声附和。

对了，上一位主张党内民主的同志是谁来着？而那个时候，这两位同志对“民主”又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加米涅夫同志甚至重新搬出了列宁同志的“遗嘱”，说：“我们反对创造‘领袖’理论，我们反对培养领袖……，斯大林同志不能发挥团结布尔什维克的总参谋部的职责。”

加米涅夫同志要求斯大林同志离开党的总书记职位，但是台下面坐的大部分已经是斯大林同志的人了，他的讲话被代表们愤怒的吼声打断。

会上加米涅夫同志闹了个灰头土脸，只是灰头土脸倒还罢了，大会还有一项重要议程是投票。毕竟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是人民民主专政。虽然普通苏联公民没有什么政治权力，但是党内“代表”他们的那些人有，何况这个时候还是“集体领导”。

于是，敢于提出罢免斯大林同志的加米涅夫同志被选出了政治局，降为政治局候补委员。

季诺维耶夫同志还好，虽然跟斯大林同志意见不同，但也只是就事论事，依然留在了政治局里。新的政治局委员名单是：《真理报》主编布哈林、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和陆海军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主席季诺维也夫、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加里宁、中央组织局委员和中央书记处书记莫洛托夫、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李可夫、组织局委员和总书记斯大林、全苏工会中央理事会主席托姆斯基，当然还有托洛茨基同志。

托洛茨基同志除了仍然担任政治局委员外，没有担任其它重要职务。离开革命军事委员会后，组织上给他安排了几个闲职，比如电力技术管理局局长、还有工业科学技术院院长。

除了加米涅夫同志外，捷尔任斯基、彼得罗夫斯基、鲁祖塔克和乌格拉诺夫同志也是政治局候补委员。

几位候补委员里面，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彼得罗夫斯基 (Григорий Иванович Петровский) 是斯大林同志的人，尼古拉·乌格拉诺夫同志 (Никола́й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Угла́нов) 曾经在列宁格勒，在季诺维也夫同志的手下工作，后来两个人闹掰了，现在也跟斯大林同志站在了一起。在莫洛托夫同志的帮助下，斯大林同志安排他担任莫斯科党委书记和中央委员会书记，给加米涅夫同志先来个“釜底抽薪”。

整个会上支持“反对派”的代表只有65人，559位代表站到了斯大林和布哈林同志一边，会上还通过决议，谴责列宁格勒代表团“企图破坏我们列宁主义党的团结”。

尽管优势如此明显，斯大林同志仍然没有对反对派赶尽杀绝。列宁同志曾经批评斯大林同志“粗鲁”，看斯大林同志对待同志这态度，是不是虚心接受了列宁同志的教诲，彻底改正了？

这次党代会上斯大林和布哈林同志取得了胜利，也不能说全是因为斯大林同志掌控了党的机构，可以在代表的选拔上做文章。大多数代表确实从心底里支持“右派”温和的新经济政策，都不想折腾了。20世纪20年代中期苏联经济缓慢而稳定的改善，似乎证明了布哈林和斯大林同志的政策是对的，他们在党内的支持得到了巩固。

斯大林和布哈林同志挫败了反对派，接下来斯大林同志将如何乘胜追击呢？请看下篇《重提遗嘱》。

全部请见：

苏联往事 01 – 沙皇俄国                              苏联往事 02 – 第一次革命

苏联往事 03 – 大战的考验                          苏联往事 04 – 二月革命

苏联往事 05 – 临时政府                              苏联往事 06 – 四月提纲

苏联往事 07 – 和平、面包和土地                苏联往事 08 – 七月危机

苏联往事 09 – 科尔尼洛夫事件                   苏联往事 10 – 决定性的时刻

苏联往事 11 – 十月革命                              苏联往事 12 – 巩固政权

苏联往事 13 – 停火                                     苏联往事 14 – 不战不和

苏联往事 15 – 布列斯特和平                      苏联往事 16 – 捷克军团

苏联往事 17 – 镇压反革命                          苏联往事 18 – 立宪议会委员会

苏联往事 19 – 高尔察克                              苏联往事 20 – 邓尼金

苏联往事 21 – 内战胜利                              苏联往事 22 – 战时共产主义

苏联往事 23 – 共产国际                              苏联往事 24 – 喀琅施塔得起义

苏联往事 25 – 大饥荒                                 苏联往事 26 – 精神上的鸦片

苏联往事 27 – 新经济政策                          苏联往事 28 – 列宁的继承人

苏联往事 29 – 列宁遗嘱                              苏联往事 30 – 列宁离世

苏联往事 31 – 列宁的遗产                          苏联往事 32 – 斯大林同志

苏联往事 33 – 集体领导                              苏联往事 34 – 文学讨论

苏联往事 35 – 建设社会主义                      苏联往事 36 – 一国社会主义

苏联往事 37 – 打击反对派                          苏联往事 38 – 重提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