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往事 16 – 捷克军团

上篇《布列斯特和平》里面咱们说到列宁同志的一个决定,给布尔什维克带来另一场危机,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事情还要往前说说。

话说还是在大战期间,为了瓦解敌人奥匈帝国,俄罗斯号召被俘虏的捷克和斯洛伐克士兵为解放他们自己的祖国而战。大约有四五万捷克斯洛伐克战俘响应号召,组成捷克军团加入到协约国一方参加战斗。

捷克军团在前线

《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一签订,这群捷克斯洛伐克人也慌了,这要是被交回给奥匈帝国,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布尔什维克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得罪协约国,有时候还指着协约国帮忙,列宁同志就同意让他们坐火车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从那里乘船经由美国去往法国,去西线加入法军继续战斗。

于是捷克斯洛伐克军人一批一批乘火车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列宁同志这一说不让他们走了,法国人先急了。法国人最希望这些生力军能够过去加入法军,就出面向日本施压,日本同意4月25日开始撤离。

民族人民委员斯大林同志签署命令的时候,准许捷克斯洛伐克人在所乘坐的每列火车上,携带168 支步枪和一挺机枪作为“自卫武器”,但实际上捷克斯洛伐克人把他们能带的武器大部分都带上了。

后来布尔什维克感觉到,让这样一群有武装的军人穿过俄罗斯毫无设防的西伯利亚风险太大,出了事情根本没法控制。于是5月2日托洛茨基同志下命令要捷克军人把枪都交出来,这个命令一下捷克斯洛伐克人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布尔什维克这是要变卦?

确实托洛茨基同志这道命令下得有些欠考虑,要知道,这个时候捷克斯洛伐克军团是整个西伯利亚铁路沿线最强大的武装,尽管他们手里也只是有“自卫”用的武器。布尔什维克把俄罗斯的军队都给搞散伙了,让谁来缴捷克军人的枪呢?谁敢来缴他们的枪?就凭各个地方十分弱小的苏维埃?

于是担心什么事儿,什么事儿就发生了。

5月14日,往东开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一列运载捷克军团的列车,停在车里雅宾斯克(Челябинская)的时候,另一列载着奥匈帝国俘虏驶向奥匈帝国方向的列车,刚好停在了旁边。这些热爱奥匈祖国的俘虏,跟“叛国”的捷克斯洛伐克人自然话不投机,就呛呛起来。

激动之下匈牙利人那边一根铁棍子扔过去,刚好砸在一个捷克兵的头上,捷克兵当场一命呜呼。这下子捷克人不干了,捷克军人手里有枪,过来就把杀人的匈牙利人抓住当场枪决。

随后捷克斯洛伐克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占领了车里雅宾斯克镇,打开当地的军火库把自己武装得更彻底。

5月18日,捷克军团在车里雅宾斯克召开了“捷克斯洛伐克革命军人代表大会”,宣布拒绝遵守托洛茨基同志的命令,不交武器。

捷克人竟然敢抗拒苏维埃的命令,托洛茨基同志5月25日再次下令:“特此指示各地苏维埃,立即解除捷克斯洛伐克军人的武装。任何携有武器的捷克斯洛伐克人,一经发现当场击毙。每列运载捷克军人的列车,即使只有一名武装人员,也要把该人缴械,收押到战俘营里。”

这岂不是要逼反捷克军人?那捷克人还能不反?

5月25日捷克军人拿下马林斯克(Марии́нск)和新西伯利亚(Новосиби́рская)的铁路和电报局,切断了莫斯科与西伯利亚东部的联系。5月28日捷克军团占领奔萨(Пенза),6月4日占领托木斯克(Томск),6月7日是鄂木斯克(Омск),6月8日8,000捷克斯洛伐克兵拿下当地首府萨马拉(Сама́ра),7月初又占领乌法(Уфа),7月11日捷克人从组成当地赤卫队的奥德战俘手中,夺下了伊尔库茨克(Ирку́тск)的控制权。

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士兵在伊尔库茨克街头

捷克斯洛伐克人的先头部队已经控制了符拉迪沃斯托克,这样,从奔萨到太平洋的西伯利亚大铁路,整个落入到捷克斯洛伐克人手里。

趁着这个机会,俄罗斯的自由派和非布尔什维克的社会主义分子卷土重来。6月1日在鄂木斯克,他们宣布成立“西西伯利亚政府”。

在萨马拉,被布尔什维克解散立宪议会后逃离彼得格勒的一部分立宪议会代表,组成了一个“立宪议会委员会”(Комитет членов Учредительного собрания)。为了获得协约国的支持,立宪议会委员会宣布废除《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承诺偿还列宁同志赖掉的俄罗斯债务。

立宪会议成员委员会,萨马拉,1918 年

虽然这个委员会的权威还没有延伸到萨马拉之外,但是立宪议会委员会成立本身就成为一个重要事件。民选的立宪议会被驱散,是几百万俄罗斯人以及先是阿列克谢耶夫后来是邓尼金领导的志愿军,团结起来反对布尔什维克的理由。

到了1918年7月,曾经强大的俄罗斯分崩离析。西伯利亚的城市被捷克斯洛伐克人控制着,腹地是西伯利亚哥萨克人的底盘,谢苗诺夫的外贝加尔哥萨克控制着满洲,日本人盯上了符拉迪沃斯托克。

芬兰已经独立,前俄罗斯的波兰、波罗的海地区、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现在是德国的卫星国。顿河地区是顿河哥萨克人的地盘,北高加索地区由库班哥萨克和反布尔什维克的志愿军控制着,外高加索地区被土耳其拿走,一支德国远征军还到了格鲁吉亚。

列宁同志的和平政策非但没有让俄罗斯逃过大战的浩劫,反而让俄国四分五裂,布尔什维克政权的前景一片黯淡。

好在此刻德国人也遇到了大麻烦,鲁登道夫在西线发动的攻势虽然占领大片法国领土,但是并未能够实现彻底打败法国的目标。原本寄予厚望的俄罗斯帝国粮仓乌克兰,也没能给德国提供足够的粮食。乌克兰人支持拉达让乌克兰独立的主张,但是如果代价是给德国人粮食,换取他们来保卫乌克兰的独立,乌克兰人就不愿意了。

德国人对布尔什维克政权是又爱又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签署后,布尔什维克把黑海舰队的军舰凿沉,没有交给德国。他们还在被遣返的德国战俘中,大力宣传布尔什维克的革命思想,这是《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第2条明令禁止的,这一举动最让德国人生气。

虽然德国人还在给钱支持列宁同志的政府,不过布尔什维克似乎依然牢记使命不忘初心。在红场上举行的德国战俘的阅兵式上,他们举着的德语横幅上面竟然是:“德国的同志们 ,像俄国同志抛弃他们的沙皇一样,抛弃你们的皇帝。”

这你让德国人如何忍受得了?德国军方特别不喜欢布尔什维克这个政权, 6月9日鲁登道夫实在是忍不住,说“咱们不能对这个苏维埃政府抱有任何幻想,尽管他们表面上还算听话”。

被列宁同志安排观看了阅兵式的德国驻俄罗斯大使米尔巴赫(Wilhelm von Mirbach)伯爵表示同意,希望能再帮助俄罗斯人民建立一个不那么极端的政府。

不过外交部长库尔曼还是不希望多年的心血白费,说不要再浪费资源在俄罗斯身上,让布尔什维克“暂时掌权”好了,他们那么虚弱肯定会“在我们面前保持忠诚并维护和平。”

确实此时德国的实力也不再支持两线出击了,捷克军团在西伯利亚取得的成功,让德国人开始担心,列宁同志的政权会不会垮掉。

6月28日,出于无奈德皇接受了库尔曼的意见,“不在俄罗斯采取任何军事行动”。还下令米尔巴赫中断与立宪民主党和右翼社会革命党的谈判,告诉陷入困境的列宁,“可以安全地从彼得格勒抽调部队,去对付捷克人。”

德皇的决定在关键时刻给了布尔什维克一个强有力的支持。列宁同志迅速调集布尔什维克最精锐的拉脱维亚步枪兵,前去对付捷克军团。

列宁同志跟德国通力协作,让俄罗斯爱国者忍无可忍。左翼社会革命党人在一次秘密党代会上决定提出一项动议,要求在7月4日于莫斯科大剧院召开的苏维埃第五次代表大会上,废除《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

上一次代表大会上他们骂列宁同志为“叛徒”,这一次他们矛头指向坐在外交包厢里的德国大使米尔巴赫,口号是 “打倒米尔巴赫的独裁统治!”气得托洛茨基同志要求代表大会允许“当场枪毙”反对俄德友好的破坏分子。

就在左派社会革命党在莫斯科同布尔什维克闹对立的同时,右派社会革命党的阴谋也在莫斯科东北部的伏尔加河上酝酿,他们的头目是前政委鲍里斯·萨文科夫。萨文科夫就是《科尔尼洛夫事件》时候克伦斯基的代理战争部长,十月革命后,萨文科夫前往顿河跟阿列克谢耶夫和科尔尼洛夫勾结在了一起。

萨文科夫牵头成立了一个“保卫祖国和自由联盟”,勾结盟国打算进行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叛乱。

夺取政权之后的布尔什维克,宣布不再偿还过往俄罗斯所欠的所有外债,还冻结了在俄罗斯的外国资产,这让法国人尤其生气,法国在沙皇俄国进行了大量的投资。

现在法帝国主义决定再投入一笔资金,给萨文科夫250万卢布,让他用这笔钱来招兵买马,发动反布尔什维克的叛乱。

萨文科夫的叛乱发动了吗?请看下篇《镇压反革命》

全部请见:

苏联往事 01 – 沙皇俄国                              苏联往事 02 – 第一次革命

苏联往事 03 – 大战的考验                          苏联往事 04 – 二月革

苏联往事 05 – 临时政府                              苏联往事 06 – 四月提纲

苏联往事 07 – 和平、面包和土地                苏联往事 08 – 七月危机

苏联往事 09 – 科尔尼洛夫事件                   苏联往事 10 – 决定性的时刻

苏联往事 11 – 十月革命                              苏联往事 12 – 巩固政权

苏联往事 13 – 停火                                     苏联往事 14 – 不战不和

苏联往事 15 – 布列斯特和平                      苏联往事 16 – 捷克军团

苏联往事 17 – 镇压反革命                        苏联往事 18 – 立宪议会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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