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捷克军团》里面咱们说到,法帝国主义给了右翼社会革命人萨文科夫一笔钱,支持他发动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叛乱。
萨文科夫计划夺取莫斯科东北部通往摩尔曼斯克铁路上的雅罗斯拉夫尔(Яросла́вль),守住它,等待盟军从北方过来增援。同时在附近的雷宾斯克(Ры́бинск)和莫斯科到喀山铁路线上的穆罗姆(Му́ром)采取行动策应。
7月6日凌晨两点左右,萨文科夫组织的叛军没费什么周折就拿下了雅罗斯拉夫尔。而在莫斯科,反动派派杀手刺杀了德国大使,让布尔什维克最高领导人列宁同志,不得不亲自前往德国大使馆请求原谅。
左翼社会革命党人把这起暗杀事件作为开始行动的信号,他们占领了位于卢比扬卡广场的契卡总部,把捷尔任斯基同志扣为人质。拿下电报局后,左翼社会革命党人通电全国,声称对德国大使的死负责,谴责布尔什维克是“德国帝国主义的代理人”。
列宁同志命令留在莫斯科的拉脱维亚步枪兵平叛,他们同2,000为左派社会革命党作战的水兵打了起来。7月7日早上5点,拉脱维亚步枪兵冲进市中心收复了卢比扬卡,包围莫斯科大剧院,平定了社会革命党的叛乱。
左翼社会革命党人不满列宁同志,不仅仅是因为布尔什维克对德国的“投降政策”。咱们前面说过,社会革命党是农民党,布尔什维克在农村抢粮食,不,加强粮食征集工作,得罪了很多农民。
叛乱过后,莫斯科和彼得格勒及其周边地区,650个左翼社会革命党成员被捕,其中13人被处决。
7月21日红军夺回雅罗斯拉夫尔,萨文科夫和他的428名追随者被枪毙,这是布尔什维克政权大规模镇压反革命的第一次。
那边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继续攻城略地,1918年6月中旬捷克斯洛伐克人进入彼尔姆省(Пермь),威胁到了东南乌拉尔山脉的叶卡捷琳堡(Екатеринбу́рг)和西南的喀山(Каза́нь),此时沙皇一家正被拘押在叶卡捷琳堡。
二月革命后,沙皇一家先是被软禁在皇村(Ца́рское Село́)。沙皇的堂兄英国国王乔治五世想请沙皇前往英国,但是彼得格勒的苏维埃反对,于是英国社会主义政党工党向乔治五世国王施压,要他取消邀请,君主立宪的英国国王只有爱莫能助了。
皇村距离波罗的海港口很近,有些忠于沙皇的军官想把沙皇劫走,但是没有成功。
1917年七月危机事件过后,克伦斯基悄悄把沙皇一家送到了托博尔斯克(Тобо́льск),那里确实远离了布尔什维克,但是也远离了任何港口,这下子谁也别想把沙皇救走了。
1918年3月布尔什维克夺取了托博尔斯克,沙皇落入到布尔什维克手里。一开始布尔什维克的想法是把沙皇带回莫斯科接受审判,但是在西伯利亚跟捷克斯洛伐克军团闹翻以后,沙皇有被抢走的危险,于是沙皇一家被转移到西边的叶卡捷琳堡。
随着捷克军团不断地攻城略地,叶卡捷琳堡也不再安全。担心捷克人会把沙皇抢走交给协约国,7月初当地契卡领导人雅科夫·米哈伊洛维奇·尤罗夫斯基(Я́ков Миха́йлович Юро́вский)接到来自莫斯科的命令,处死沙皇一家。
7月16日夜,尤罗夫斯基命令尼古拉二世、皇后亚历山德拉、她的侍女、他们的五个孩子等下到地下室。在宣读对沙皇的有罪判决,即“继续侵略苏维埃俄国”后,契卡的行刑队开火了,尸体随后被扔进一座废弃的矿井里。
因为抛尸的矿井太浅,行刑队怕尸体被发现,又把尸体装回卡车里打算找新的地方处理。那天下着大雨,道路很快就泥泞得无法通行了。经过一番讨论,布尔什维克行刑队干脆把尸体抛在公路上,用硫酸浇,用卡车反复碾压以免被人认出来,然后才挖坑埋起来。
叶卡捷琳堡于7月25日落入捷克人之手后,跟随捷克人进入的立宪议会委员会的人,没有发现沙皇一家的遗体,但是发现了一些珠宝,契卡撤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把全部珠宝都带走。于是“藏宝”的传言一直在叶卡捷琳堡流传,直到1930年代,契卡仍然在当地定期搜查,寻找这些贵重物品。
捷克斯洛伐克军团还占领了喀山,抢走了存放在那里的俄罗斯帝国一半的黄金储备500吨,还有相当于5,000万美元的1 亿沙皇纸卢布 ,另有大量的铂金和其他贵重物品。
面对望风而逃的前线局势,托洛茨基同志发出无产阶级震怒。8月14日他宣布在红军中恢复死刑:“如果任何部队胆敢擅自撤退 ……第一个枪毙的就是政委,第二个是指挥官,任何胆小鬼和叛徒都逃不过子弹!”
布尔什维克政权如此危急,让列宁同志不得不向德国人做出更多让步。在1918年8月27日签署的《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补充协议》中,布尔什维克同意支付60亿马克赔款,相当于当时的14亿美元。
布尔什维克还同意让格鲁吉亚成为德国的卫星国,把巴库未来石油产量的25%运往德国。作为交换,德国人撤离白俄罗斯、罗斯托夫和顿河盆地的一部分,不鼓励俄罗斯领土上的分离主义运动,并且帮助红军把盟军驱逐出摩尔曼斯克和阿尔汉格尔斯克。
随着布尔什维克9月份依约向德国支付五笔赔款中的前两笔,其中有100吨黄金,看起来德国对列宁同志的投资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德国军队在西线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每个月都有25万新鲜的“美国血液”抵达法国。此刻德国和布尔什维克需要相互利用,抱团取暖。
德国人顽强抵抗,协约国迟迟不能突破齐格菲防线和“兴登堡”防线。有了俄罗斯这个大后方,德国人看起来并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协约国估计战争起码会持续到1919年的夏天。
然而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在俄罗斯轻而易举地取得成功的事实,给了协约国启发,看起来“德国的大后方”并不稳固。如果协约国亲自上阵,恢复东部战线不是没有可能。8月3日,立宪议会委员会正式邀请协约国进行军事干预,美国和日本马上签署了一项协议,向西伯利亚派遣军队。
到了8月底四万英军到达俄罗斯,大部分部署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和摩尔曼斯克。
尽管法国几乎没有多余的部队,但是8月7日法国还是明确宣布支持干预。英国驻俄罗斯的特使布鲁斯·洛克哈特(Bruce Lockhart)给了顿河地区的“白军”100万卢布,气得契卡在莫斯科抓了200个英国人和法国人进行报复,形势十分紧张。
听说伊尔库茨克的法国和英国商人被布尔什维克“镇压”,“财产被没收”,法国政府提议派出法国、英国、美国、日本和中国组成的多国部队,“从满洲出发,切断西伯利亚铁路”。
想想就在十几年前的1900年,俄罗斯还是“八国联军”中的一员在中国的首都耀武扬威,现在北洋政府治下的中国,向西伯利亚派出1,000多人的军队去维护秩序。
8月30日晚上九点,一个名叫范妮·耶菲莫芙娜·卡普兰(Фа́нни Ефи́мовна Капла́н)的反革命妇女,向列宁同志开了三枪,列宁同志身受重伤。
小时候草根看的苏联电影《列宁在1918》,里面说是布哈林派卡普兰刺杀列宁,但此时布哈林还是同志,卡普兰是萨文科夫“保卫祖国和自由联盟”的人,属于社会革命党。
居然敢行刺伟大领袖列宁同志,叔可忍婶不可忍。契卡立刻行动起来,“任何非法持有枪支的人立即枪毙”,“任何敢于散布反对苏维埃政权谣言的人”立即逮捕。
到9月3日,《消息报》宣布契卡已经处决了500个反动派。9月5日,又有29个“反革命分子”在莫斯科被枪毙,其中包括前内政部长赫沃斯托夫(Алексей Николаевич Хвостов)和前沙皇的公共安全与秩序保卫部负责人别列茨基(Степан Петрович Белецкий)等历史反革命。
光首都杀还不够,格里戈里·伊万诺维奇·彼得罗夫斯基(Григорий Иванович Петровский)9月4日给各省苏维埃下达特别指示:
是时候停止所有这些软弱和多愁善感了,必须立即逮捕所有的社会革命党人。……最微弱的抵抗也必须以大规模镇压来对待。……契卡和民兵组织必须找出并逮捕所有有嫌疑的人,立即处决所有参与反革命活动的人。……在这个大恐怖时期,不能容忍丝毫的软弱或者优柔寡断。
于是红色恐怖蔓延到布尔什维克控制的所有地区。
列宁同志当然有理由嘲笑沙皇政府的软弱,两个月内布尔什维克就镇压了将近一万五千个反革命分子,是上个世纪沙皇统治下处决的各类犯人加在一起总和的两倍。
布尔什维克这种大规模的契卡方式,让德国人都看不下去了。德国政府答应布尔什维克帮他们把协约国的军队赶出俄罗斯,但是布尔什维克现在这样搞,德国人岂不是成了帮凶?
于是本来一直就瞅着布尔什维克不顺眼的德国军方,跟反布尔什维克的库班和顿河哥萨克勾结在了一起,给他们提供了1,500万卢布的“天使投资”,比英国人给的还多。
这些哥萨克勾结完英国人又勾结上了德国人,是不是卖国贼?
鲁登道夫还打算亲自上阵,率军前往摩尔曼斯克和阿尔汉格尔去把英国人赶走,顺便把布尔什维克也给灭了。
鲁登道夫的计划实施了吗?请看下篇《立宪会议委员会》。
全部请见:
苏联往事 01 – 沙皇俄国 苏联往事 02 – 第一次革命
苏联往事 03 – 大战的考验 苏联往事 04 – 二月革命
苏联往事 07 – 和平、面包和土地 苏联往事 08 – 七月危机
苏联往事 09 – 科尔尼洛夫事件 苏联往事 10 – 决定性的时刻
苏联往事 15 – 布列斯特和平 苏联往事 16 – 捷克军团
苏联往事 17 – 镇压反革命 苏联往事 18 – 立宪议会委员会
苏联往事 21 – 内战胜利 苏联往事 22 – 战时共产主义
苏联往事 23 – 共产国际 苏联往事 24 – 喀琅施塔得起义
苏联往事 25 – 大饥荒 苏联往事 26 – 精神上的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