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往事 26 – 精神上的鸦片

上篇《大饥荒》里面咱们说到有美国救济署运粮食给俄罗斯救灾，列宁同志可以腾出手来做另一件事，就是向反动的“精神上的鸦片”宗教宣战。

沙皇俄国是一个东正教国家，帝俄时代的教会由沙皇政府领导，牧师的工资由政府负责发放，教堂修道院也由政府出资建设，东正教会还拥有大量的土地，是俄罗斯最大的地主之一。虽然在革命前的十年里，去教堂参加礼拜的人就少了很多，但是东正教在俄罗斯的影响力依然很大。

布尔什维克夺取政权后，发布的第一批法令中就有关于政教分离的法令，取消了政府对教会的资助，把教会的财产也收归国有。

不过尽管颁布了法令，布尔什维克并没有真正开始大规模国有教会那些贵重的神器，毕竟东正教会在俄罗斯农民中威望很高，战时共产主义已经搞得农村鸡飞狗跳了。内战中即便是对反动的神职人员，布尔什维克政权也没有大规模契卡，苏联的历史记录显示140,000神职人员中只有1,500人死亡。

国有那些珠宝、艺术品和古董的时候，列宁同志规定“宗教团体使用的物品，如礼拜用的那些东西”暂时不要国有。就是到了1921年4月，列宁同志还跟他的政治局同事们说，必须“绝对不要冒犯到宗教”。

了解列宁同志的同学都知道，列宁同志是一个善于在最合适的时机采取最合适策略的人，列宁同志在等待时机。在农民大规模反抗的时候确实不方便采取激烈措施，不过随着农民叛乱平息，列宁同志开始考虑向“精神上的鸦片”宣战了。

在俄罗斯的大饥荒中，帝国主义分子胡佛让布尔什维克同志尴尬，东正教的大牧首吉洪 (Тихон) 也不让布尔什维克政权省心。吉洪印了20万份呼吁书，呼吁俄罗斯的基督徒“尽快把苦难抱在怀里…… . 心中充满爱和拯救饥饿兄弟的愿望”。随后成立了自己的饥荒救济委员会，募集到900万卢布……，你也要跟布尔什维克政权分庭抗礼？

8月22日吉洪甚至写信给列宁，请求准许教会直接购买粮食，在饥荒地区建立救济厨房，这种行为列宁同志如何能够容忍？

列宁同志认为向“精神上的鸦片”宣战的机会来了，下令立即解散吉洪的饥荒救济委员会，把带头的全抓了起来送到北极地区劳动改造。当然吉洪本人暂时还没有动，只是限制人身自由，让他继续募集捐款，募集来的这些钱物要上交苏维埃政府。

列宁同志给党内下达了秘密指示：“敌人（教会）企图在这个时候向我们宣战，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战略错误。”

……而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粉碎他们，确保我们未来几十年地位的好时机。就是现在，饥荒中饿殍满地，尸横遍野。

……我们必须以最无情的手段，没收教会的贵重器物，粉碎任何抵抗。现在，也只有现在，农民群众才会支持我们，或者至少不会支持神职人员。

……我们现在必须迅速夺取他们的贵重物品，过后我们就没有办法这样做了，因为除了极度饥饿之外，没有其它时候可以为我们提供群众支持，没收行动必须毫不留情地进行。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处死的教士和反动资产阶级越多，镇压抵抗越严厉越好。我们必须给这些人一个教训，让他们几十年都不敢想反抗这件事儿。

遵照列宁同志的指示，在列宁同志生病修养期间，11月托洛茨基同志领导了一个新的委员会，负责把国有来的金银财宝卖到国外，目的？当然是为了“采购粮食救灾”。

党和国家都要靠出卖金银财宝来救灾，相比之下你们东正教会做得怎么样？是不是“做得相当不够”？

布尔什维克政权开动宣传机器：为什么牧师不用他们的“贵重物品”来购买“可以拯救几百万饿肚子的人民的粮食”？随后大量“公民来信”在《消息报》和《真理报》上刊登，人民强烈要求没收教会的那些贵重物品，有些信还来自于教会中“进步”的神职人员，明里暗里影射正是吉洪牧首在从中作梗。

有了人民群众的意见，1922年2月23日全俄罗斯中央执行委员会 (Всероссийский Центральный Исполнительный Комитет) 下令没收东正教教会的财产用于救灾，吉洪说你们这是“亵渎神灵”，还说谁敢把“圣器”拿走我就开除你们的教籍。

当然吉洪也不是“顽固不化”，2月28日他说教区居民可以捐出教会的财产用于赈灾，只要“没有用于宗教仪式”。 同时吉洪还要布尔什维克政权保证，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售出的教会资产的“收益必须真正造福于饿肚子的人”……

你想这样的吉洪还不是妥妥的“人民公敌”？针对吉洪的反动言论，托洛茨基同志喊出激动人心的口号：“把黄金变成面包！”

布尔什维克政权当然不缺面包，美国救济署的“面包”又不要钱，但是布尔什维克政权要钱，没有钱哪个政府能够运作起来？再说，共产国际不需要钱来支持世界革命？中国的同志不需要钱？

有着大量教堂的莫斯科，藏有俄罗斯千年历史的无价之宝，比如镀金的圣经、装订着银质封面的珍稀手稿、镶有珍珠的圣像、金制器皿、镶嵌着宝石的圣杯等等，在这里红军和契卡国有的珍稀物品数以吨计。

相比莫斯科，彼得格勒是一座更现代化的城市，教堂比莫斯科少也比较新，珍宝的文物价值比不上莫斯科，但是胜在钻石之类的珠宝多。

其它地方虽然不如这两个地方珍宝集中，但是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教堂和修道院，随随便便搜罗一番收获就相当可观。

教徒当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些地方还发生了反抗行动，这正中了布尔什维克同志的下怀，刚好把你们这些“黑色百人团”和“反革命分子”一网打尽。

4月26日，在莫斯科理工学院博物馆对这些神职人员进行了公开审判，11个神父被判死刑。以后这种公审大会作为共产主义特色，在共产主义国家发扬光大。列宁同志说革命法院的任务是行使革命正义， “法院不是要消除恐怖，而是要让恐怖合法化。”

1922年至少有 28 位主教和 1,215 位神父被处决，20,000多教民非正常死亡，很多死在用干草叉保卫他们教堂的过程中。

这种行为在欧美引起轩然大波，列宁同志和托洛茨基同志没有被外国媒体的负面报道吓倒，清理“精神上的鸦片”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外国收藏家抢购出现在街头的俄罗斯艺术珍品，帮着苏俄做生意的红色资本家瑞典人奥洛夫·阿什伯格 (Olof Aschberg) 买走277件东正教圣像 ，其中大部分后来展出在斯德哥尔摩博物馆里，没有让它们像其它文物一样被融化成金银。

斯德哥尔摩博物馆是不是应该把这些国宝归还给……，俄罗斯？

国有来的这些东西在当时的估价超过100万美元，足以支持苏俄政权一个月的战略物资进口。不过真要抛售这些珍宝的话，市场上一下子涌进这么多的钻石珠宝，肯定会引起价格剧烈波动，卖不到那么多钱。

另外布尔什维克手里还有一批珠宝，这批珠宝倒不是布尔什维克抢，不，国有来的，而是克伦斯基的临时政府留下来的。二月革命后沙皇退位，沙皇的珠宝被临时政府收了起来，《七月危机》时候担心这批珠宝的安全，克伦斯基下令把它们运到莫斯科存放在一个仓库里，现在也成了布尔什维克政权的财富。

这批珠宝的价值就更有趣了，如果你要明说这是沙皇的珠宝肯定能卖更好的价钱，但是那些“罗曼诺夫的继承人”和协约国债权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批“赃物”。要是偷偷卖不说是谁的，价格会大幅缩水，国有资产就要流失，这确实是个矛盾。

有一个办法就是不卖，拿这些“罗曼诺夫家族的珠宝”做抵押，当然需要进行精妙的操作，毕竟这个时候苏俄政权还处于帝国主义的封锁之中。

夺取政权后不久的1918年2月，布尔什维克就宣布拒不偿还俄罗斯欠下的债务，按照布尔什维克同志的说法是“消灭”了沙俄的债务。你这样搞资本主义国家怎么能接受？不但不可能再借钱给列宁同志的“非法政府”，那些吃了大亏的协约国，还把沙皇在国外的资产包括动产和不动产，都给冻结了。

红军赢得内战胜利后，布尔什维克政权同西方帝国主义之间的关系开始解冻。西方帝国主义表示，如果苏俄同意偿还俄罗斯1914年之前欠下的债务，他们就结束对苏俄的贸易封锁，跟苏俄做生意。

英国首相劳合·乔治还解释了这样做的目的，“我们没能通过武力让俄罗斯恢复理智”，但我相信我们可以通过贸易来和平演变她，贸易可以取得深远的影响。

帝国主义的封锁有松动的迹象，接下来苏维埃政权将会如何取得突破呢？请看下篇《新经济政策》。

全部请见：

苏联往事 01 – 沙皇俄国                              苏联往事 02 – 第一次革命

苏联往事 03 – 大战的考验                          苏联往事 04 – 二月革命

苏联往事 05 – 临时政府                              苏联往事 06 – 四月提纲

苏联往事 07 – 和平、面包和土地                苏联往事 08 – 七月危机

苏联往事 09 – 科尔尼洛夫事件                   苏联往事 10 – 决定性的时刻

苏联往事 11 – 十月革命                              苏联往事 12 – 巩固政权

苏联往事 13 – 停火                                     苏联往事 14 – 不战不和

苏联往事 15 – 布列斯特和平                      苏联往事 16 – 捷克军团

苏联往事 17 – 镇压反革命                          苏联往事 18 – 立宪议会委员会

苏联往事 19 – 高尔察克                              苏联往事 20 – 邓尼金

苏联往事 21 – 内战胜利                              苏联往事 22 – 战时共产主义

苏联往事 23 – 共产国际                              苏联往事 24 – 喀琅施塔得起义

苏联往事 25 – 大饥荒                                 苏联往事 26 – 精神上的鸦片

苏联往事 27 – 新经济政策                          苏联往事 28 – 列宁的继承人

苏联往事 29 – 列宁遗嘱                              苏联往事 30 – 列宁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