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何塞·马蒂》里面咱们说到,一场新的独立战争在古巴爆发,西班牙政府将要如何应对这又一次的危机呢?西班牙政府的应对之策,是把上一次成功“平叛”的马丁内斯·坎波斯派回古巴。
回到古巴的坎波斯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面临的问题比上一次严重,尽管“叛乱”眼下仍然局限于古巴岛的东部,但是“叛军”得到了更广泛的支持。农村地区已经很少有人愿意站在祖国西班牙一边,只有采取强力措施把平民和“叛乱分子”彻底分隔开来,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在给西班牙政府的报告里坎波斯说:唯一可行的措施是把农村的人口集中到城镇,但是这需要采取极端暴力的手段,同时还要解决他们的吃住问题,还要防止他们给叛乱分子通风报信,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总之,我觉得上述目标没有实现的可能。
马丁内斯·坎波斯还说:“即便我们在战场上取得了胜利,镇压了叛乱,……十二年内我们还会面临下一次的战争。”
起义军方面,马蒂的死是一次政治打击,但是没有影响到战争的进行,反而让军人戈麦斯和马塞奥走上前台,可以放手按照他们的想法来进行战斗。
在第一次古巴独立战争也就是十年战争期间,以奴隶主和种植园主为主的文职人员,否决了戈麦斯将战争引向古巴西部的建议。战火一直没能蔓延到西部,起义军也就没有获得最终胜利的可能。这一次戈麦斯决定不再重蹈覆辙,一定要杀向古巴中部和西部那片富饶的甘蔗地。

1895年底,戈麦斯和马塞奥突破西班牙当局为遏制起义在古巴岛中部修建的防线,穿过中部的圣克拉拉省 (Santa Clara),穿过盛产甘蔗的马坦萨斯 (Matanzas) 一路向西。
在起义军前进的道路上,种植园里的工人成群结队加入解放军,队伍不断地壮大。1896年起义军杀向哈瓦那,戈麦斯进抵哈瓦那郊区,马塞奥继续向西,一直冲到古巴最西边的城镇曼图亚 (Mantua)。
七个月内,他们完成了第一次独立战争用了七年的时间才完成的任务,大片的甘蔗田被烧毁,制糖厂和种植园被破坏,到处是燃烧的废墟,西班牙人焦头烂额顾此失彼。
看起来只有采取残酷血腥的断然手段才能遏制住这种态势,但是马丁内斯·坎波斯不是那样的人,他向西班牙政府表示他做不到。1896年1月,坎波斯辞去了西班牙驻古巴军队总司令的职务。
既然这一次坎波斯的怀柔策略不起作用,西班牙当局决定不再怀柔,你坎波斯下不去手,我们派一个能下得去手的人来。这个人是谁呢?大家也不陌生,就是《十年战争》期间就已经采取焦土政策的那个瓦莱里亚诺·韦勒。

韦勒担任西班牙驻华盛顿的武官的时候,正值《美国内战》,内战中他最欣赏的就是那位“魔鬼将军”谢尔曼,就是那个火烧亚特兰大,造成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谢尔曼,韦勒打算在古巴也来上这么一套。
抵达哈瓦那后,韦勒立即组织志愿民兵,在打击起义军的同时,开始着手建立“集中营”和所谓的“战略村”。韦勒命令所有居住在农村或者没有设防的小城镇的居民,都必须搬到指定的地区集中居住,这样就切断了起义军同老百姓之间的“军民鱼水关系”。
除了把人集中起来外,韦勒还派人去往各地把庄稼、牲畜、房子以及任何可能被起义军利用的东西,能烧掉的烧掉,能毁掉的毁掉,让起义军既没有东西吃也没有地方住。
这样规模的人口迁移,人道灾难不可避免,前前后后估计有14万人因为这种“重新集中”而丧生,这给了美帝国主义大做文章的借口。
美国的报刊上几乎天天都有关于古巴的报道,黄色新闻 (Yellow journalism) 充斥报端,其中不乏蓄意捏造的虚假新闻,特别是威廉··赫斯特 (William Randolph Hearst) 的《纽约日报》(New York Journal),更是不择手段地大肆渲染“西班牙当局的残暴”。

美国总统威廉·麦金莱也对西班牙政府打击分裂势力,维护国家统一的行动指手画脚,甚至说这“不是文明的战争”,“灭绝人性”。
西班牙政府从祖国统一的大局出发力挺韦勒,给他派来援军,韦勒下令对参与“叛乱”的人格杀勿论。

韦勒的残酷手段产生了效果,到1896年底,戈麦斯和马塞奥陷入到内外交困之中。除了要面对越来越大的来自西班牙军队的压力,戈麦斯和马塞奥的“破坏”战术,还越来越多地受到起义军内部文职领导人的批评。这些人大都是有产阶级,这种烧掉种植园毁坏财产的做法,怎么能不让那帮地主老财们心疼不已?
激烈的矛盾让戈麦斯一度提出要撂挑子。
1896年12月7日,马塞奥同优势的西班牙军队遭遇,战斗中马塞奥牺牲,跟他一起战死还有戈麦斯的儿子。
马塞奥的死对解放军是一个打击,马塞奥死后,戈麦斯只能收回辞呈,独自挑起大梁。

1897年战争朝着有利于西班牙当局的方向发展,只有在东边,卡利克斯托·加西亚取得了少许进展。
然而战事久拖不决,也给西班牙政府带来极大的压力,西班牙人有些顶不住了。自打1895年以来,20万西班牙军队被派到古巴,再也没有多余的部队来应对其它危机,而古巴并不是西班牙政府唯一要面对的麻烦。
1896年8月,在西班牙的另一块领土菲律宾,也爆发了反抗殖民主义的起义。因为没有足够的军队前去镇压,西班牙不得不同菲律宾的“叛乱分子”谈判。
于是在古巴,西班牙政府也再次转向怀柔,韦勒成了那个“费力不讨好”的角色。看清形势,韦勒也选择辞职,他的离去正中新政府的下怀,接任他的是原来西班牙驻菲律宾军队的总司令拉蒙·布兰科(Ramón Blanco)。
西班牙当局准备向古巴做出妥协,宣布给予古巴政治和经济上的自治,1898年1月1日开始生效。根据这个自治方案,古巴成年男子无论财产多寡文化程度如何,都有选举权,可以选举一个议会来管理古巴所有的内部事务,包括贸易、农业、工业、教育等等,宗主国西班牙只保留处理军事、法律和外交事务的权力。
然而这个政策出台为时已晚,已经不足以安抚那些谋求独立的古巴人了。那些闹革命的古巴人说:“如果我们向西班牙当局妥协,我们死去的战友,被韦勒残酷杀害的15万手无寸铁的古巴人,在天之灵会谴责我们”。
另一边,依然忠于西班牙,忠于祖国的人也不认可这个自治方案,认为政府太过软弱,对于“古独分子”太过姑息。1898年1月1日,仍然忠于西班牙祖国的反革命分子在哈瓦那街头集体散步,高呼口号“自治去死”和“韦勒万岁”。
美帝国主义一直催逼西班牙政府给予古巴自治的权力,当然不是为了古巴人民着想,只是希望尽早恢复古巴的秩序,保护美国人在那里的投资和利益。
这一险恶用心全被忠于西班牙祖国的人看在眼里,散步的过程中顺便打砸了美国领事在哈瓦那的办公室,给美国佬点 color see see——别以为躲在幕后就安全了。

针对古巴动乱的局势,1898年1月25日美帝国主义打着友好访问的名义,把装甲巡洋舰缅因号开到哈瓦那,停泊在哈瓦那港内。事先没有通知古巴方面,完全不符合当时和现在的外交惯例,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美帝国主义的魔爪伸了过来,很多古巴人觉得不论做出多大让步,西班牙恐怕都保不住祖国的宝岛古巴了。一如既往地,一些人,特别是那些高净值人群开始评估到底是独立好,还是加入美国好。
有人开始跟敌对势力在哈瓦那的代表相勾结:“祖国没有办法保护我们……如果叛乱分子得逞我们会人财两空,希望美国来救救我们。”
驻哈瓦那的美国外交人员立即把这个情况汇报回国内,说:“古巴的种植园主和拥有财产的西班牙人,对这个岛很快就会从西班牙手中脱离感到欣慰,欢迎美国立即进行干预。”
这正是何塞·马蒂最最担心的结果,在牺牲前一天写的一封未完成的信中,他还表达了这一担忧,严厉斥责了那些总是喜欢“有一个主子,不论是美国佬还是西班牙人”的人。他说古巴人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古巴自己的福祉,还要“通过古巴的及时独立,防止美国扩大其控制和影响”,马蒂不想让美洲成为美国人的美洲,万恶的美帝!
西班牙政府的困境大家都看在了眼里,马克西莫·戈麦斯认为胜利很快就会到来,1898年内应该就可以见到分晓。美帝国主义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美国助理国务卿说:“西班牙在古巴的垂死挣扎已经毫无希望……西班牙的人力物力已经衰竭,古巴方面越来越强。”
面对这种形势,美帝国主义要悍然了吗?请看下篇《美西战争》。
全部请见:
古巴的前世今生 01 – 发现天堂 古巴的前世今生 02 – 殖民地
古巴的前世今生 03 – 新世界的钥匙 古巴的前世今生 04 – 英国人来了
古巴的前世今生 05 – 革命年代 古巴的前世今生 06 – 王国的明珠
古巴的前世今生 07 – 门罗主义 古巴的前世今生 08 – 美国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