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的前世今生 22 – 格拉玛号

上篇《政变》里面咱们说道,卡斯特罗计划在1953年7月26日这一天,发动武装起义夺取蒙卡达军营,推翻巴蒂斯塔的统治。

蒙卡达军营,当时是古巴第二大军事设施

7月26日清晨卡斯特罗带着人依照计划来到蒙卡达军营,然而行动从一开始就不顺利,95人中只有45人跟着卡斯特罗来到兵营,其他人还在路上——因为狂欢节,很多路被封了,他们还在绕来绕去。

卡斯特罗决定不等他们,仍然按照计划发起突袭,刚一动手他们的企图就被发现,当兵的拉响了警报,战斗随即展开。对蒙卡达军营的袭击惨遭失败,很多人被打死,剩下的落荒而逃,包括卡斯特罗本人。

袭击蒙卡达军营

劳尔和桑塔玛丽亚那边倒是取得了成功,不过兵营这边没有得手,他们也只能跟着能逃就逃了。

卡斯特罗等人跑到山里,随后纷纷落网。乡村卫队抓到卡斯特罗,幸运的是,把他交给了圣地亚哥警察,算是救了他一命,要是落到军队的手里,卡斯特罗就不会有后来了。

卡斯特罗兄弟被捕

卡斯特罗领导的袭击虽然失败,但是仍然给军队造成三十三人的伤亡,军队感到奇耻大辱,巴蒂斯塔下令:“每死一名军人,必须死十个俘虏。”

军队把他们抓到的几十个人折磨后杀死,这就有些过了,反而让卡斯特罗博得了同情,于是这一次失败的、军事上也无关紧要的袭击成了卡斯特罗政治上的胜利。

倒不是说大部分古巴人支持对军营的袭击,也不是说他们赞同卡斯特罗的政治主张,他们只是觉得政府的反应有些过头,太过残酷。法官、记者、大学老师、神父,甚至古巴的两位大主教,都谴责军队的行为,要求尊重宪法保障,对被告进行公平公正的审判,袭击发生后巴蒂斯塔暂停了宪法保障。

这样的形势下,对卡斯特罗等人的审判就不可能“从严”、“从重”了,法庭上卡斯特罗侃侃而谈,留下了很多适合写回忆录的金句。比如法官问他,谁是幕后指使人?卡斯特罗回答道:“这场革命的思想创始人是何塞·马蒂,​​我们独立的倡导者。”

还有“谴责我,这无关紧要”,“历史将宣判我无罪”等等,不过这些金句没能说服法官,法官还是判了他十五年有期徒刑,劳尔被判了十三年。

卡斯特罗跟他弟弟和战友们一起被关进松树岛的监狱,在监狱里,卡斯特罗有了机会静下心来,阅读大量小说以及历史和政治方面的书籍。

他如饥似渴地读书,每天读十个、十二个或者十四个小时——“直到我睁不开眼睛”,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卡斯特罗读书不仅仅是为了好玩,也不仅仅是为了打发十五年徒刑的时间,而是为了了解和思考古巴、历史、人性和当代政治。

他阅读了法国作家巴尔扎克和雨果的小说,说《悲惨世界》让他激动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还读了多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以及弗洛伊德的著作。

当然他也读了卡尔·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深入研究”了马克思的《资本论》,弗拉基米尔·列宁的《国家与革命》让他感到“非常引人入胜”。

有人说就是在这个时候,卡斯特罗成为一个共产主义者,是吗?咱们不妨带着这个问题,继续往下去了解古巴的历史和卡斯特罗。

卡斯特罗在监狱里服刑不到两年就被放出来了,原因很简单,巴蒂斯塔当选为总统,宣布大赦。

尽管巴蒂斯塔发动政变推翻了普里奥政府,但他没有马上任命自己为总统,而是让他的亲信担任临时总统,他本人则着手准备总统选举。虽说经过这一场政变,1952年的选举泡汤,但是咱古巴毕竟是个民主国家,总统还是要经过选举产生。

反对巴蒂斯塔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不合作派,觉得你巴蒂斯塔肯定是要舞弊,我们不陪跑,晾着你让你一人搞所谓的选举,成为全世界的笑柄。另一派是选举派——万一巴蒂斯塔搞的是真的选举呢?

前总统格劳就属于后者,他认认真真地准备了竞选,不过在最后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纯粹是在瞎忙活。巴蒂斯塔已经通过种种手段把选举过程把持得牢牢的,再选下去只是在帮巴蒂斯塔,让他的假选举看起来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他也决定退出。

于是巴蒂斯塔毫无悬念地当选为总统,上任后宣布恢复宪法保障,保护新闻自由,并且对政治犯实行大赦,这其中也包括了卡斯特罗兄弟。

1955年5月卡斯特罗获释,受到爱德华多·奇巴斯的弟弟劳尔·奇巴斯 (Raúl Chibás) 的欢迎。卡斯特罗以为古巴人民党也会欢迎他,但是没有,党内高层认为他太激进。的确,卡斯特罗出来后又在报纸上发表了几篇具有煽动性的文章,指控巴蒂斯塔“自负、虚荣、不诚实、腐败”,很快就因为“涉嫌违反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不予显示”了。

领导层的意见是对的,巴蒂斯塔的民主开放没有持续多久。

在哈瓦那呆了三个月后,卡斯特罗觉得靠选举没有可能推翻巴蒂斯塔,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还得是“武装起义,这是马塞奥和马蒂制定的道路”。他下定决心,1955年7月飞往墨西哥,他弟弟劳尔先他而去。卡斯特罗计划在墨西哥组织游击队,进行训练,然后带着他们杀回古巴。

到了墨西哥后,劳尔介绍一位来自阿根廷的革命者给他认识,这个人的名字是埃内斯托·拉斐尔·格瓦拉·德·拉·塞尔纳 (Ernesto Rafael Guevara de la Serna),也就是切·格瓦拉 (Che Guevara)。两人年龄相仿,一见面立即产生了化学反应。

格瓦拉在日记里写道,他与“古巴革命者”的会面是一次政治事件,他把卡斯特罗描述为一个聪明、自信,而且非常大胆的年轻人,“我认为我们之间有共同语言” 。

格瓦拉为卡斯特罗提供了更加广阔的视野、更为广泛的知识、对其它革命的了解以及对拉丁美洲的大量第一手信息,卡斯特罗则为格瓦拉提供了一个革命事业,格瓦拉长期以来一直在寻找这样的一个革命的机会。

要闹革命除了革命志士外还需要革命经费。10 月份卡斯特罗飞往美国,前往支持古巴人民党的古巴社区募集资金。卡斯特罗在纽约、费城和迈阿密发表了一系列演讲,募集到的资金寥寥无几,大家还是觉得他的想法太激进,其它反对巴蒂斯塔的组织比如何塞·安东尼奥·埃切韦里亚 (José Antonio Echeverría Bianchi) 领导的大学学生联合会 (Federación Estudiantil Universitaria),康拉多·贝克尔 (Conrado Bécquer) 领导的糖业工人组织,甚至以华盛顿武官拉蒙·巴尔金 (Ramón Barquín) 上校为首的年轻军官们,都看起来更靠谱些。巴尔金的计划也是夺取哥伦比亚军营,不过1956年4月他被出卖遭到逮捕。

再说,相比之下卡斯特罗的“七二六运动”,卡斯特罗以袭击蒙卡达军营的日子命名了自己的组织,确实“七二六运动”印发了一些宣传材料,但仅此而已,能有多大的影响呢?

经过卡斯特罗不懈的努力,也因为大家对巴蒂斯塔政权越来越感到失望,资金慢慢流向“七二六运动”。1956年5月他们在墨西哥城附近租下一个农场,一些参加过袭击蒙卡达军营的老伙伴过来,加入到他的队伍中。

参加过西班牙内战的阿尔贝托·巴约 (Alberto Bayo),也过来帮助卡斯特罗训练这些游击战士。

不过正在此时,6月份墨西哥警方把卡斯特罗和格瓦拉都抓了起来,墨西哥警方觉得这群人,怎么看着都像是要搞武装暴动的样子。后来据说还是托了墨西哥前总统拉萨罗·卡德纳斯 (Lázaro Cárdenas) 的关系,才把他们给捞了出来,

卡斯特罗和格瓦拉在墨西哥监狱

出来后卡斯特罗和格瓦拉接受了教训,去往边远地区找了个地方作为训练营地。跟古巴前总统普里奥·索卡拉斯的接洽取得了成果,普里奥出手赞助大笔资金,你巴蒂斯塔不是推翻了我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谁搞你我就支持谁!

有了普里奥的钱,卡斯特罗买下一艘小破船格拉玛号 (Granma),11月底同他的游击战士登上这艘船,驶上前往古巴的漫漫征程。

1956年12月2日早晨,格拉玛号抵达古巴奥连特省西南角的 Playa Las Coloradas,搁浅在礁石上,比计划晚了两天。革命战士没有考虑到天气的变化,格拉玛号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缓慢前行,大部分人晕船晕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格拉玛号,这么小的一艘船竟然挤下82位革命战士,难以想象他们一路上经过了什么样的痛苦煎熬。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计划中还有一系列的牵制行动,弗兰克·派斯 (Frank País) 按照计划于11月30日发起行动袭击政府机构和警察局,意在把军队的注意力引开,同时派人准备接应卡斯特罗。结果左等卡斯特罗不来,右等卡斯特罗还是不来,连个消息都没有,老破船格拉玛号上的无线电坏了发不出去电报。

于是参加牵制行动和准备接应的革命战士只好作鸟兽散,这样一来,反而让古巴军队有所警觉,那就等着把你们这帮叛乱分子一网打尽吧。

吐得七荤八素的游击战士上岸后,很快就被军队发现,遭到来自地面和空中的打击,50位游击战士牺牲,20人被俘,据说只有12人幸存下来,当然可能这个数字略显夸张。

这张照片号称是游击战士登陆的照片,草根表示存疑:那个时候还有人在帮他们拍照片吗?

幸存的人东躲西藏,终于在登陆十天后,跟接应他们的人接上了头。

虽说损失惨重,好歹革命火种留了下来,接下来的革命将如何进行呢?请看下篇《武装斗争》。

全部请见:

古巴的前世今生 01 – 发现天堂                       古巴的前世今生 02 – 殖民地

古巴的前世今生 03 – 新世界的钥匙                古巴的前世今生 04 – 英国人来了

古巴的前世今生 05 – 革命年代                       古巴的前世今生 06 – 王国的明珠

古巴的前世今生 07 – 门罗主义                       古巴的前世今生 08 – 美国内战

古巴的前世今生 09 – 十年战争                        古巴的前世今生 10 – 巴拉瓜抗争

古巴的前世今生 11 – 何塞·马蒂                       古巴的前世今生 12 – 独立战争

古巴的前世今生 13 – 美西战争                       古巴的前世今生 14 – 普拉特修正案

古巴的前世今生 15 – 搬石头砸脚                     古巴的前世今生 16 – 兄弟相残

古巴的前世今生 17 – 肥牛时代                        古巴的前世今生 18 – 热带墨索里尼

古巴的前世今生 19 – 真正的革命                    古巴的前世今生 20 – 新宪法

古巴的前世今生 21 – 政变                               古巴的前世今生 22 – 格拉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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