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英国人来了》里面咱们说到,英国占领了哈瓦那,又在《巴黎条约》签署后把哈瓦那还给了西班牙,换取西班牙割让佛罗里达给英国。
英国把古巴还给西班牙后,讲着带有北美口音的英国商人继续涌入哈瓦那,经常造访哈瓦那的还有佛罗里达的土著酋长,他们想请西班牙人援助他们,帮他们把英国人从他们的土地上赶走。
哈瓦那总督说:拜托,你们不要不请自来了好不好?我没有权力给你们想要的东西,再说,我们同英国处于和平状态,怎么可能帮你们打英国人?
刚刚跟英国打过仗,那段艰难的日子历历在目,哈瓦那人可不想再掺和进什么战争,就想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不过那个时候是1776年,哈瓦那人没有什么想法,英国北美殖民地的某些人很有想法。那一年的7月4日,这些人沆瀣一气,公然宣布脱离英国祖国独立,走上了背叛祖国的道路。
这些美独分子知道要想成功分裂祖国,必须勾结上境外敌对势力,特别是那些财大气粗、海军实力雄厚的敌对势力。
为此新近成立的大陆会议向法国派出了特使,其中名气最大的当然是100美元钞票上的本杰明·富兰克林 (Benjamin Franklin)。富兰克林有一位同事叫阿瑟·李 (Arthur Lee),还希望能勾结上西班牙,于是从巴黎动身前往马德里。
西班牙国王一听说李要来吓坏了,马德里不是一个大城市,到处都有英国人的耳目。西班牙国王可不想得罪英国,决定不见,然而国王不见的消息传到巴黎的时候,李已经上了路。
西班牙政府赶紧向从首都到法国边境沿线的各个城镇发出公函,说无论谁见到李,都要留住他别让他继续往前走,同时立即上报,国王的代表会过去见他。公函中还特别交代李可能会用化名,但是他一点儿西班牙语都不会,找到他应该不难。
确实找到他不难,皇家邮局的人截住了李,请他等候西班牙的国务大臣。其实西班牙国王不是不想给大英帝国添乱,只是想留在幕后。
西班牙政府通过荷兰的银行为美独分子提供贷款,还主动提供物资,给了美独分子三千桶火药和毯子,从哈瓦那把墨西哥的白银转给了美独分子。此外,西班牙还给予美独分子贸易优惠,美独商人在哈瓦那可以享受到“最惠国”待遇。
您问,西班牙人这么搞是不是在玩火?西班牙自己也有很多领土毗邻叛乱的英国殖民地,叛乱难道不会波及到西班牙的这些地方?况且西班牙帝国是一个拥有美洲殖民地的庞大帝国,美独分子想要的是脱离欧洲的国王闹独立,帮他们取得成功,岂不是给其它殖民地树立了一个坏榜样?
再说,美独分子真能独立建国,将来会不打西班牙的佛罗里达、还有路易斯安那的主意?
作为新世界最老牌的殖民帝国,西班牙居然支持西半球的反殖民叛乱,显然是要搬石头砸脚。
没办法,西班牙人恨英国人恨得牙痒痒,英帝国主义一直以来就与西班牙为敌,不断地挑战西班牙在新旧世界的领土主张。割让佛罗里达换回古巴的耻辱历历在目,支持大英帝国北美殖民地叛乱,有一个报复英国,收复整个佛罗里达的机会,或许还可以拿回牙买加和直布罗陀,西班牙人能不动心?
西班牙的白银流入北美殖民地,解了美独分子燃眉之急。西班牙人也要求美独分子做出小小的让步:承认西班牙收复佛罗里达的权利。投桃报李,西班牙会给未来美独分子建立的国家,船只通行路易斯安那密西西比河和新奥尔良港的自由航行权。
美独分子那边,1779年9月17日在大陆会议上,一些代表已经默认佛罗里达属于他们,反对“还给”西班牙。不过乔治·华盛顿等大多数人认为,他们需要西班牙这个境外敌对势力的黑手,才能打败祖国英国,投票承认了西班牙对佛罗里达的主权要求。
法帝国主义是美独分子背后最大的幕后黑手,提供了陆海军,但是西班牙的钱同样不可或缺。1781年10月著名的约克城战役,很大程度上是靠着关键时刻到达的古巴资金打赢的,那时候华盛顿的军队已经身无分文,士气低落,多次哗变。
罗尚博伯爵 (Comte de Rochambeau) 指挥的法国“志愿军“也好不到哪里去,赶紧派海军军官格拉斯伯爵 (Comte de Grasse) 去筹钱。哈瓦那总督号召全体人民尽其所能拿出钱来支持美独分子,有人说哈瓦那的妇女把她们的首饰都捐了出来。
六个小时后格拉斯拿到足够的钱,连夜带着500,000比索的银币启航,把革命所需的金钱送到美独分子,送到法国军队手里。
约克城之战美独分子胜利后,英国祖国同美独分子谈判,承认了十三个殖民地的独立。立马就有西班牙人开始担心,这个新生的美利坚合众国虽然眼下看起来还很弱小,但终究会成长为一个巨人,会不会是一个一心一意致力于领土扩张的“不可阻挡的巨人”?
西班牙政府还担心美国独立对西班牙经济和商业的影响,古巴同英属北美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关系已经十分牢固。如果这些前英国殖民地不再与大英帝国及其加勒比殖民地进行贸易,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肯定会跟包括古巴在内的西班牙殖民地联系得更加密切,西班牙人希望她的殖民地同母国联系得更紧密。
于是1782年8月西班牙政府下令给哈瓦那,不再欢迎外国的船只,但是哈瓦那当局迟迟不办。没有北美的粮食,哈瓦那怎么养活那么庞大的驻军?一直拖到1783年5月,总督才下令港内所有外国船只,尽快处理完业务然后离开。
打那以后,哈瓦那不再对外国船只开放。
美国人跟西班牙政府说:如果你们让美国跟你们在加勒比海上的那些岛屿自由贸易,那些岛很快就能富起来,它们发财不也是你们西班牙发财了吗?你们就更没理由担心它们想要独立。
西班牙人才不相信美国人的鬼话,1784年2月颁布了更为严厉的法令,命令所有仍在哈瓦那的北美人必须,立即,离开。还把当兵的派上街去检查,抓到的外国人、外国船一律赶走。
这样一直到1789年,西班牙政府才有所松动,允许一些外国人往西班牙殖民地卖奴隶,美国人闻到腥味又来了,除了卖奴隶外他们还顺带着走私粮食等其它货物。
后来海地也爆发革命西半球陷入战乱之中,为了避免挨饿,哈瓦那当地官员再次欢迎美国船只运送粮食来古巴。
1788年有一个名叫弗朗西斯科·阿兰戈 (Francisco Arango) 的律师被选为古巴驻西班牙代表,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古巴岛上最大的糖厂之一的老板,拥有350个奴隶。
到了马德里之后,阿兰戈立即代表哈瓦那政府向国王提交了请愿书,请求扩大奴隶贸易。作为一个大的种植园主,他相信发展这个行业的最优解就是增加奴隶。国王同意并颁布了法令,在两年的试运行期内,西班牙人和符合一定条件的外国人,都可以把非洲奴隶引入殖民地。
在这个政策生效的两年里,进入哈瓦那的奴隶数量增加了两倍多,从每年不到两千人增加到将近七千人,自打英国占领哈瓦那以来,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增长。
1790年新任总督路易斯·德拉斯·卡萨斯 (Luis de Las Casas) 上任,人刚到哈瓦那,就收到种植园主们的一份大礼:一个甘蔗种植园,还有里面的奴隶和机器。尝到甜头的总督第二年自己又买了一个种植园,当然这些种植园都由白手套代持。
这样在他的领导下奴隶贸易蒸蒸日上,每当有奴隶船到达,总督都先派人去挑,哈瓦那总督成了大种植园主大奴隶主。
在这样有利的形势下,西班牙国王和国务委员会本来打算继续延续这一政策。然而1791年在距离古巴仅仅八十公里的法国殖民地圣多明戈 (Saint-Domingue) 也就是海地,爆发了奴隶起义。几千个起义的奴隶烧毁了200多个种植园,杀了300多个白人殖民者,然后逃进山里,这就是“海地革命”。
随后的一个月里,起义的奴隶人数增加到几万人,烧毁的蔗糖和咖啡农场达到1,000多家。到1793年8月,为了安抚并保住殖民地,法国开始颁布废除奴隶制的法令。1794年2月,法国革命政府宣布结束在所有法国领土上的奴隶制,“所有生活在殖民地的人不分肤色,都是法国公民”。
十年后法属圣多明戈的黑人公民宣布自己不仅摆脱了奴隶制,还摆脱了法国的统治。1804年1月1日,海地宣布独立,成为西半球第二个独立国家,也是唯一一个由过去的奴隶建立,没有奴隶制的国家。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个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糖和咖啡产地、地球上最赚钱的殖民地的地方。
一读到法属圣多明戈发生叛乱的新闻,阿兰戈的心就悬了起来,掌握古巴命运的西班牙政府的高层,看到这样的消息会是什么想法他当然能想得到。
阿兰戈准备怎么应对这一不利事件呢?请看下篇《王国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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