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尝试进攻》里面咱们说过,法军将要发起进攻前,两位俄国军官居然爬到法军阵地前挑衅,可把刚被主帅佩利西耶骂了的迈朗将军气得够呛,迈朗将军立即命令做好战斗准备。差一刻到3点,一道亮光升起,看来是进攻的信号,其实只是一发偏离了目标的炮弹带出来的火焰。迈朗将军马上命令,第97团发起冲击,这比计划又提前了15分钟,计划随后攻击的第95团还没有准备好。
看到右翼开始进攻,佩利西耶命令赶紧放火箭,让另外两个师也开始冲锋,精心策划的协调攻势被彻底打乱了。
第97团发起冲锋,迎来的是俄军准备好的各种火力,马拉科夫堡垒前面成为法军的屠宰场,地雷在法军的脚下爆炸,炮弹和子弹把他们一排一排打倒,但是法军依然跌跌撞撞地向前冲着。迈朗将军也身负重伤,但是拒绝下火线。他呼叫跟随的第95团接着冲锋,结果第95团也遭到俄军火力的极大杀伤。法军卧倒在地上,同俄军展开了对射。二十分钟后,法军看到一个火箭腾空而起,这才是发起进攻的信号。佩利西耶命令放火箭协调法军的进攻,但是迈朗发起进攻太早,其它部队根本没有准备好。本来最初的计划是6点钟发起进攻,一下子提早到3点钟,而实际发起的时间更早,法军想不混乱都不行。拉格伦在沃龙佐夫岭上清楚地看到,法军的进攻损失惨重,一部突入马拉科夫堡的左侧,但是被俄国从马拉科夫和凸角堡的炮火打散。拉格伦可以按照事先约定,通过进行炮火准备支援法军,但是看到这种情景,拉格伦决定不经完全的炮火准备,也立即将部队投入战斗,攻击凸角堡。尽管他知道这样做很可能是一场灾难,会给英军带来重大损失。“我一直想按照同法国人商量好的方案,同时发起进攻。我甚至希望法国人在我们的部队投入战斗之前,取得些进展。”拉格伦在6月19日写给潘缪尔的信里,这样解释着他的决定:“但是我看到法国人迟迟取得不了进展,如果我们的部队还一直呆在堑壕里不动,法国人会说他们的进攻不成功,都是因为我们没有参加行动。”为了荣誉和责任,英军别无选择。
接到进攻命令的布朗,没有时间准备也没有时间调整计划,法军需要支援。约翰•坎贝尔(John Campbell)率领第4师,艾尔将军(Lacy Eyre)率领轻装师开始投入进攻。英军突击部队5:30出发,从采石场阵地的堑壕里冲了出来,冲向凸角堡,随后是带着梯子的部队。同法军一样,英军也陷入俄军的炮火之中,造成巨大伤亡。首先阵亡的是坎贝尔将军,他的继任者也随后倒下。很快情况就很明显了,英军的进攻也是徒劳无益的。炮弹连续地落下,冲锋部队被俄军炮火干掉了三分之一,英军有些慌乱后退。军官们重新组织进攻,先头部队冲过壕沟,带领着梯子队到达凸角堡外30米的壕沟。俄军继续抵抗,只剩百十人的进攻部队抵挡不住,退了下来。军官们也阻止不住颓势,对凸角堡的进攻失败。
拉格伦在炮兵阵地上观察战况,前方战斗的惨烈程度尽收眼底。他命令炮火覆盖俄军炮兵阵地,希望能打垮俄军炮兵让他的部队能减少些损失。随后看到战斗失败已经不可避免,他赶紧骑马赶到佩利西耶的司令部,俩人一商量决定立即撤退。
不过与此同时,第三师的2,000多人在艾尔少将的带领下,从左翼突破了俄军防线突入塞瓦斯托波尔郊区。他们的任务本来是助攻,随同拿下凸角堡的主攻部队一起前进。主攻部队失败了,他们却突破俄军在墓地的阵地来到了城区边缘。关键的凸角堡没能拿下,艾尔的进展毫无意义,他的部队陷入困境进退不得,只好守在原地,等到晚上趁着夜幕,带着伤员和战友的遗体退了回来。
第二天早晨又是休战,双方从战场上清理伤员和死者。伤亡巨大,英军付出了1,500人的代价,法军损失3,500人。六位率部突击的指挥官中,四位战死一位受伤,率领部队冲锋的迈朗将军也在死者之中。佩利西耶在给拿破仑的报告中,把失利的责任推给了迈朗,不过显然他本人的最后时刻改变计划,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起码拉格伦是这样认为的。拉格伦不但认为临时改变计划是一大错误,只打马拉科夫堡而不是发动全面进攻,也是一大失策。
进攻凸角堡失败后的拉格伦身患重病,6月23日被诊断出患有严重腹泻,6月26日开始卧床不起,两天后的6月28日就去世了。除了本身的疾病外,操劳过度加上这一次失败的打击,相信也是原因之一。
拉格伦死后,一直不断批评他的战争大臣潘米尔发来一封信,对他大大称赞了一番。7月3日,拉格伦的遗体被汽船卡拉多克号(Caradoc)运回英国,葬在自己的家园里,没有公众仪式。接任拉格伦的是他的参谋长辛普森将军,辛普森是在冬季英军高层广受批评之时,派给拉格伦的。辛普森的资历和威望当然无法同拉格伦相比,这让战场指挥的主导权完全落到了佩利西耶的手里,不过佩利西耶受到的压力也是蛮大的。法国皇帝责怪他不应该强攻塞瓦斯托波尔,造成这么大的牺牲。手下的博斯凯和尼埃尔也经常跟他意见相左,当然还有一位前统帅康罗贝尔。好在拿破仑三世在7月份把康罗贝尔召回了法国,把他放在师级指挥官的位置上,对新任最高统帅确实是个麻烦。
随着对马拉科夫堡和凸角堡进攻的失败,攻防战又回到了挖战壕对峙,双方互相炮轰的老状态,前线又成了僵局。为了打开死结,好多异想天开的点子都被想了出来。俄军的象棋高手乌鲁索夫亲王 (Sergey Urusov)提出,在前沿阵地杀上几盘来决定胜负,而他的好友托尔斯泰的建议是双方派人决斗。不知道有没有人提议,打平互射点球?尽管克里米亚战争是公认的第一场现代战争,古老的中世纪骑士精神的影子依然存在。
经过这一次的进攻失败,联军的士气大受打击,很多人不再相信可以攻破俄军的防线。眼瞅着俄军阵地又被加固了,看来在克里米亚要再过一个冬天了。好多士兵想家了,甚至嫉妒那些可以被送回家的伤员战友。随着战事的漫长,两边当兵的开始了彼此惺惺相惜,毕竟大家都在战壕里受着同样的苦难。很多人开始嘀咕到底为什么要来打这一仗,法国兵说告诉我们来跟野蛮人打仗,从这几次停火救治伤员来看,俄国人也不是野蛮人啊。
长时间守在战壕里被大炮轰击着,差不多也把当兵的快逼疯了。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兵们,有时候会神经错乱半夜里突然炸营,一起起身穿起衣服,拿起枪向着想象中的敌人开火。扛不住压力自杀的情况也有发生,精神压力是一方面,技术进步带来的武器杀伤力增大是另一个原因。这一场战争中枪炮的杀伤力,比拿破仑战争和阿尔及利亚战争的时候更大。新的来复枪弹,打到身体上会打出一个大洞,骨头什么的遇到什么给你打碎什么。以往滑膛枪的球形弹稳定性差,进入人体遇到骨头通常会转弯,通常还打不断骨头。战争开始的时候,俄军使用一种50克的锥形弹,到1855年春天俄军换成了5厘米长的两倍重的枪弹。这种子弹打在身体上柔软的部位还算是好,尽管会留下一个大洞,但是大部分还能救治过来。要是打到骨头上就比较麻烦了,打在胳膊腿上就只好截肢了。双方的医院里都出现了大量以往从未见过的伤员,有着比以往可怕得多的创伤。
俄军的伤亡远远高于联军,到7月底塞瓦斯托波尔已有65,000俄军伤亡,比联军高出两倍多,还不算因病而死的。6月份对城市的炮击还带来了平民的伤亡,仅仅6月17日和18日两天就造成4,000人的伤亡。俄军从塞瓦斯托波尔到英克曼,到首府辛菲洛尔,一直到650公里远的哈尔科夫(Kharkov),都建立了大量的野战医院,救治伤员。
克里米亚前线又陷入了僵局,下一篇咱们再说说波罗的海战场,看看联军在这里是否能取得些突破。以及美国人在这场战争中的立场,请看下篇《美国人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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