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踌躇不前》里面,咱们说到尽管帕斯克维奇将军犹豫不决,没有迅速拿下锡利特斯拉,但是苦战多日的土耳其军也渐渐不支,这边的英法联军能赶过来解围吗?
1854年4月开始,英军法军大量登陆加里波利半岛准备控制海峡保卫土耳其首都,很快半岛上便人满为患,小地方容纳不下这么多部队。几周后战马的草料便没了着落,大部队只好开拔前往土耳其首都附近地区。
4月28日拉格伦也前往君士坦丁堡,在英国大使馆住了几天。英国大使斯特拉特福请他留在大使馆,但是拉格伦要同部队住在一起。拉格伦的部队驻扎到了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另一端,亚洲部分的司库台(Scutari)也就是今天的于斯屈达尔,拉格伦带着他的随从入住了一座小木屋。这里风景不错,但是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污物随着风顺着水流到此处,不久拉格伦便开始拉了肚子。
英国最高指挥官都这个卫生条件,当兵的情况可想而知。不过毕竟是年轻人,在此安营扎寨的英法士兵很快就对异国情调感上了兴趣,他们迅速找到土耳其失足妇女们的服务场所,于是酗酒和性病流行起来。
说起来登陆加里波利是英国人的主意,按照法国人的想法,应该直奔瓦尔纳迎上俄国军队。大英帝国负责海上作战就好了,陆战归俺们法国陆军筹划,俺们在阿尔及利亚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积累了大量实战经验刚好可以用在俄国人身上。
确实此时的法国陆军在很多方面都要强于英国陆军。法国经过大革命,旧的势力早已清除,军官学校培养出全新的职业军官,这些职业军人掌握了最先进的技术和战术。相比之下,英国的军官们还是靠着拼爹晋升,在法国人看来这仿佛还处于封建时代。武器方面,法国陆军装备了先进的米尼来复枪,射程可达1,600米,配备了这种步枪的法国步兵可以迅速发起冲锋。法军中的精英部队是轻步兵,这是在阿尔及利亚的战斗中成长起来的部队,总是作为先头部队带领其它法国步兵投入战斗。阿尔及利亚战争虽然是小规模战争,但是法军从中学会了小股部队作战方式。小股部队作战在二十世纪是常见的作战模式,但是十九世纪的战场上却不是这样,那个时代由于技术和组织形式的限制,保持小股部队在战场上遵守纪律服从指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法国陆军第一个发展出这种领先于时代的战术。
这些差距或许在打仗之前还看不出来,但是自打在加里波利一登陆,后勤上的差距立马凸现。英军登陆的最初两天,部队甚至都没法下了船来,“因为啥东西都没给他们准备。”泰晤士报记者拉塞尔这样记述着当时的情形。而法国人拥有一支庞大的船队运送各种物资:“他们的船一到,为病人准备的医院,面包和饼干炉,运输给养和行李的马车,各种必需品和舒适品应有尽有。而我们英国人则啥也没有,我们伟大的海上帝国只派来了一艘汽船,还是私人公司的。”
法军依照多年在阿尔及利亚作战的经验,带了大量的帐篷、建筑工具、运输工具和急救药品,还有十座野战医院。而英军的后勤大都是由财政部管辖的民间机构来负责,负责后勤的是詹姆斯•菲尔德(James Filder),菲尔德本来是个该退休了的文官,被临时拉来做拉格伦的后勤保障官发挥余热。拿破仑战争时代惠灵顿的部队主要依靠骡马来运输补给,1815年后军费裁减,大批骡马退役,现在让菲尔德有些抓瞎。结果自然是英军的后勤保障一塌糊涂,英国一直以来没有打什么大仗硬仗,后勤还停留在殖民地战争的水平。
法国军官埃尔贝 (Jean François Jules Herbé)上尉说:“去了英国人的帐篷,真让我为作为一个法国人而感到自豪。”。
不过即便如此,英国人也不想让法国人主导陆地作战,英国人怎么甘愿听从法国人的指挥?再说,圣阿尔诺不过是个靠溜须怕马拉关系上位的小人,听你指挥?休想!而法国这些有知识有经验的职业军官,又怎么能服那群爵二代爵三代?
英法联军陆军进驻到土耳其首都君士坦丁堡周围,海军游弋在黑海之上,看起来土耳其首都高枕无忧,保卫君士坦丁堡这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不过兴师动众跑这么远来,只是保卫一下土耳其首都,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祖国和人民都不能答应。5月18日英法土三个盟国的统帅开了个会,商讨在多瑙河地区迎击俄军的问题,会上达成共识,英法军队要前出黑海港口瓦尔纳(Varna)掩护土耳其军队的侧翼。于是联军再次上船开拔进驻瓦尔纳,这让奥马尔帕夏非常高兴。联军在瓦尔纳把装备卸下,步兵炮兵艰苦跋涉到达各自的营地。进驻瓦尔纳再一次体现出英军后勤系统的糟糕,帐篷、辎重、补给品被卸到了海湾另一头,第一天部队又是不得不露宿野外。由于缺乏适当的运输手段,特别是马匹,让英军想立即支援多瑙河战线上的土耳其军成为不可能。连阿伯丁首相的儿子,在写给父亲的信里都抱怨说后勤情况一团糟,让拉格伦爵士天天除了忙活找东找西外,啥事儿也干不成。
还是一如既往,高层之间继续为领导权较劲儿,英国人还想当老大,圣阿尔诺依然不服:“我当然懂军事,而自打1815年之后英国人就没打过什么仗。” 领导们之间尽管还有隔阂存在,士兵们却很快地打成了一片。瓦尔纳风景优美,夏日的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军官们让士兵们加紧训练准备战斗。炎热的天气让当兵的遭了不少罪,士兵们借酒消除紧张压力,在酒馆里和妓院里寻欢作乐。炎热的天气,加上警告不要喝当地的水,导致廉价的本地葡萄酒大热,酒后寻隙滋事成了家常便饭。
瓦尔纳是位于今天的保加利亚的一座城市,那时候也有相当多的穆斯林人口。穆斯林不能喝酒,但是当兵的哪管这一套?进了土耳其人开的咖啡馆照样要酒喝,老板说没有,咋?不给爷喝酒?信不信我削你?然后叮叮咣咣,土耳其人心说这是来保卫我们的吗?
6月19日,东北方向遥远的地平线上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那是100多公里开外的俄军在用8千磅炸药爆破锡利斯特拉的主工事。整晚那个方向炮声不断,联军军官们感到那里的总攻在即,重新上场的戈尔恰科夫把总攻时间定在了6月22日。
6月21日,戈尔恰科夫带着幕僚亲往前沿阵地观察。“那天早上我第一次看到他在敌人的火力之下,”托尔斯泰在给他哥哥尼古拉的信里这样写道:“你可以看到他全神贯注地观察敌情,丝毫不在意敌人的子弹和炮弹。”那一天500门俄军大炮对着土耳其人的阵地轰击了一整天,炮击一直持续到深夜。第二天早上三点炮击又重新开始,“我们都在现场,”托尔斯泰写到:“就像以往我们在战斗前夜一样,我们都假装丝毫没有想过第二天的战斗,但是我们所有人,我敢说心底里都在打着鼓。”
后来托尔斯泰以戈尔恰科夫为原型,塑造了他的小说《战争与和平》中库图佐夫将军的形象。
“你知道,尼古拉,战斗前夕是最让人心焦的,这是唯一让你感到害怕的时候,恐惧真的是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然而过了午夜,时间越接近这种感觉反而越淡漠。凌晨三点,我们开始等待总攻开始的信号弹升起,我不是开玩笑,如果这个时候告诉我攻击取消,我会非常沮丧。”
然而让托尔斯泰非常沮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6月22日凌晨两点,俄军统帅戈尔恰科夫突然接到来自沙皇的命令,命令他立即撤除对锡利斯特拉的包围,退回到俄国境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怎么一回事儿?咱们先把这个悬念放一放,给英法联军的海军一些露脸的机会,毕竟是海军打响了此次战争英法联军方面的第一枪,不,第一炮!这第一炮是如何打的呢?请看下篇《炮击敖德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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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4,?
误写为1864了,笔误,更正过来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