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俄战争 22 – 第二太平洋舰队

上篇《奉天会战》里面咱们说到,奉天会战俄军战败一路败退到北满,满洲陆地上的战斗基本结束。不过沙皇仍然不肯认输,希望驰援远东的俄罗斯波罗的海舰队,能够为他扳回一局。

向远东派出波罗的海舰队驰援的想法早就有了,那样波罗的海舰队加上远东太平洋舰队,会以实力碾压日本海军。

不过一开始俄罗斯人并没有把小日本放在眼里,虽说早有驰援的想法,但是波罗的海舰队的准备工作进行得慢条斯理,直到马卡洛夫战死,俄罗斯人才紧张起来,开始认真地对待这个行动。

圣彼得堡的新闻界强烈要求尽快派出波罗的海舰队,作为“第二太平洋中队”驰援远东,报纸严厉抨击所谓的“海军部的冷漠”。不过战时派一支烧煤的蒸汽舰队绕过半个地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俄罗斯不像那些全球帝国,拥有庞大的海外基地,需要他国的港口提供后勤支持。中间那些外国港口由于受到中立规则的限制,能不能提供后勤支援,能提供多少还未可知。

1904年8月底,俄罗斯高层开会讨论要不要派出“第二太平洋舰队”。大家意识到旅顺很可能会在这支第二太平洋舰队到达之前沦陷,那样的话,第二太平洋舰队不得不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而要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只能通过日本控制的狭窄水道。

对俄罗斯人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波罗的海舰队的存在,即便仍然在波罗的海,将来也还会是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用来跟日本谈一个可以接受的和平条件。如果舰只都沉到海底,就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展现一下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

但是一个欧洲强国被亚洲小国日本打败,伟大的俄罗斯能丢得起这个人吗?沙皇拍板还是派,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为这支舰队挑选主帅的时候,海军高层的那帮老家伙们都清楚这不是一个好的差事,能躲就躲,结果担子落到了兹诺维·彼得罗维奇·罗杰斯特文斯基(Зиновий Петрович Рожественский)的身上。

兹诺维·彼得罗维奇·罗杰斯特文斯基(Зиновий Петрович Рожественский)

罗杰斯特文斯基这一年五十六岁,出身也算是贵族,但跟名门望族根本沾不上边儿。他能升到如此高位,在那个讲究血统讲究出身的时代实在是并不多见,只能说是一路上来运气太好,职业生涯的每一步都踩到了点子上。

17岁那年他参加俄罗斯帝国海军,专门研究鱼雷和枪炮的发展。和平时期晋升当然很慢,需要论资排辈,但是到了30岁的时候,他赶上了俄土战争,罗杰斯特文斯基成为巴拉诺夫(Баранов, Николай Михайлович)的大副,一起指挥一艘无关紧要的小轮船灶神星号(Веста)。

战争中有一次这艘小船遇上了奥斯曼土耳其铁甲舰大捷号(Feth-i Bülend),随后这一次遭遇在大忽悠巴拉诺夫的生花妙笔之下,成为一场以小博大的英勇战斗,重创了敌舰!

刚好这个时候俄罗斯需要英雄事迹来鼓舞士气,于是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了小灶神星重创土耳其铁甲舰的神话,两位指挥官成为战斗英雄,受到嘉奖得到晋升,他们的事迹也广为流传。

不过战争结束后事实真相很快就出来了,指挥土耳其军舰的英国军官说哪儿有什么激战,更没有重创,整个过程就是灶神星各种姿势逃跑,土耳其军舰追击的同时用重炮猛敲灶神星。

罗杰斯特文斯基后来承认的确他们的船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跑——压榨出锅炉的最后一点儿动力。事后巴拉诺夫受到撤职处理,但是罗杰斯特文斯基没有受到影响。

接下来运气不再光顾他,罗杰斯特文斯基一直默默无闻,尽管他也曾经给阿列克塞耶夫的旗舰当过舰长,都没能让他跟着快速晋升,好在运气很快就又来了。

1902年7月24日,沙皇邀请来访的德皇参观俄罗斯海军的演训,罗杰斯特文斯基指挥的演练科目给德皇留下深刻印象,说:”希望在我的舰队里,也有像你们罗杰斯特文斯基这样出色的军官。”

这么给沙皇涨面子怎能不提拔?罗杰斯特文斯基随即成为沙皇的侍从官,晋升为少将并被任命为海军参谋长。现在要驰援远东,罗杰斯特文斯基成了沙皇最倚重的人。

经过一番准备,1904年10月初,第二太平洋舰队终于离开波罗的海的最后一个俄罗斯港口利耶帕亚(Лиепая),驶上前往远东的征程。

第二太平洋舰队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

舰队主力由两个分队组成,第一分队包括四艘最新的博罗季诺级(Бородино)战列舰,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Князь Суворов)、亚历山大三世号(Император Александр III)、博罗季诺号(Бородино)和鹰号(Орёл)。

装甲巡洋舰纳希莫夫海军上将号

第二分队包括战列舰奥斯利雅维亚号(Ослябя)、两艘较老的战列舰伟大的西索亚号(Сисой Великий)和纳瓦林号(Наварин),以及装甲巡洋舰纳希莫夫海军上将号(Адмирал Нахимов)。

随行的还有四艘现代巡洋舰和一艘老式巡洋舰,八艘驱逐舰、修理舰堪察加号和六艘补给舰。另外几艘巡洋舰和几艘驱逐舰,会在准备就绪后立即加入舰队。为了处理途中的故障,舰队除了安排一艘修理船随行外,每艘大的军舰上还配备了一名工程师,以便在发生故障时随时抢修。

第二太平洋舰队出发的时候,很明显俄罗斯的第一太平洋舰队已经时日无多了,9月18日日本就开始用280毫米攻城炮炮击旅顺及其港口。如果没有了第一太平洋舰队,光靠第二太平洋舰队的力量,恐怕也不足以对付日本海军。

俄罗斯人折腾这么长时间才派出第二太平洋舰队,除了决策上摇摆不定外,还有俄罗斯人骨子里的压倒敌人的想法。俄罗斯人打仗一向讲究的是用数量压垮对方,这一次也不例外,俄国人认为应该把波罗的海舰队的全部力量,都调集起来前去支援远东。这全部的力量不但包括现有的军舰,也要包括马上完工的军舰,用舰海战术淹没日本人。

于是除了常规的准备工作之外,未完工的军舰得赶紧完工,还要为这些舰只配备足够的人员。黄海海战之后从中立国回来的那些人,要马上再次加入现役,还从商船队里征召了些有经验的水手作为补充。

黑海舰队看起来是现成的海军官兵的来源,但是土耳其人什么时候会让俄罗斯人好过?看到俄罗斯前线吃紧,土耳其人怎能不落井下石?于是黑海这里也不消停了,让俄罗斯人不敢太多抽调黑海舰队的人员。俄罗斯人只好找一些没有丝毫航海经验的新手来填补空缺,这一萝卜快了不洗泥,把很多对政府怀有二心的人也招了进来。

罗杰斯特文斯基认为用大量舰船淹没日本人的策略,完全是外行的想法。那些只装备了小炮航速奇慢的老船,带着有什么卵用?除了会消耗大量珍贵的煤炭。煤是俄罗斯第二太平洋舰队这次远征的最大问题,即便以最经济的速度航行,舰队每天也要烧掉3,000 吨煤。全速航行的话,更要增加到10,000吨。

对于欧洲传统海军大国来说这不是问题,他们的海外殖民地到处都是,有大量的军事基地和加煤站,但是俄罗斯不是一个有海外殖民地的大国,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从俄罗斯最后一个港口波罗的海的利耶帕­­亚到远东的旅顺之间,没有任何俄罗斯基地。根据国际法,中立港口禁止为参战的军舰提供支援,好在俄罗斯有法国这个盟友。

法国并不希望俄罗斯在远东跟日本打这一场战争,法国跟俄罗斯结盟的主要目的,是想让俄罗斯在背后牵制德国,这把力量都投入到远东去了是什么鬼?

不过法国还是同意在不影响中立的情况下,私下里让俄罗斯舰队使用法国殖民地的基地和加煤站,这样俄罗斯舰队只需要带上足够航行到下一站的煤就可以了。毕竟是盟友,俄国打败了对法国没有好处,另外还可以赚些钱,亲兄弟都还要明算账呢。

德国人清楚法国人心里的小九九,德国人就是希望俄国人把力量投入到远东太平洋上去,让波罗的海成为“德国的海”。德国表示愿意帮俄罗斯人这个忙,德国在世界上也有广泛的殖民地,另外,一家德国公司汉堡-美洲航运公司(Hamburg-Amerikanische Packetfahrt-Actien-Gesellschaft),组织起来60艘运煤船来支援俄罗斯舰队。

患难见真情, 够意思吧?

1904年10月,俄罗斯第二太平洋舰队出发,惶惶不安地穿过波罗的海向着北海驶去,一路上担心着日本的水雷和鱼雷艇的袭击。

说日本人有能力跑这么远来袭击俄罗斯的舰队,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俄罗斯人就是相信这样的传闻。看起来从一开始瞧不起东方人,到现在害怕东方人怕得要死,俄罗斯人的思想有了一个巨大的转变。

舰队出发之前,俄罗斯方面就开始在西欧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布置情报系统,收集日本人活动的任何迹象。显然俄罗斯人对日本用鱼雷艇偷袭旅顺印象太深刻了,日本鱼雷艇在北海发动袭击的可能性,对海军部的官员来说似乎是真实存在的。

驻柏林的俄罗斯情报机构负责人来到丹麦的哥本哈根,在这里他拿着本假的英国护照,组织了100多人雇了9艘船,去搜索日本鱼雷艇的蛛丝马迹,于是大量报告发送给罗杰斯特文斯基。

罗杰斯特文斯基多大程度上相信这种说法不得而知,反正罗杰斯特文斯基决定提早一天离开停靠的丹麦港口,或许就是为了迷惑日本人。

航行中俄罗斯所有舰只都加强了戒备,探照灯不停地搜索海面,罗杰斯特文斯基的旗舰苏沃洛夫号上挂出了旗语:“不准任何其它船只混入舰队”。甚至还向可疑的船只进行了射击,幸好射术相当地差,否则送来晋升罗杰斯特文斯基为海军中将消息的俄国船,也可能被击沉。

俄罗斯舰队带着这种紧张的情绪中进入北海,接下来酿成了一场大事,这是什么事情呢?请看下篇《第三太平洋舰队》

全部请见:

日俄战争 01 – 统治东方                               日俄战争 02 – 庚子风云

日俄战争 03 – 日俄断交                               日俄战争 04 – 谁强谁弱

日俄战争 05 – 天佑沙皇                               日俄战争 06 – 偷袭旅顺港

日俄战争 07 – 旅顺口外                               日俄战争 08 – 马卡洛夫

日俄战争 09 – 水雷建功                               日俄战争 10 – 鸭绿江之战

日俄战争 11 – 孤立旅顺                               日俄战争 12 – 有得有失

日俄战争 13 – 北上辽阳                              日俄战争 14 – 尝试突围

日俄战争 15 – 黄海海战                              日俄战争 16 – 进攻旅顺

日俄战争 17 – 辽阳会战                              日俄战争 18 – 沙河之战

日俄战争 19 – 旅顺攻防战                           日俄战争 20 – 黑沟台之战

日俄战争 21 – 奉天会战                              日俄战争 22 – 第二太平洋舰队

日俄战争 23 – 第三太平洋舰队                   日俄战争 24 – 对马

日俄战争 25 – 对马海战                             日俄战争 26 – 精疲力竭

日俄战争 27 – 朴茨茅斯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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