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有得有失》里面咱们说到日军在得利寺击败俄罗斯前来解旅顺之围的部队,让旅顺彻底成为一座孤城。
得利寺之战失利后,阿列克塞耶夫总督依然要求主动出击,他要库罗帕特金顶住日本第二军和第四军的进攻,先把日本第一军打回朝鲜去。但是库罗帕特金依然故我,想等更多的援军特别第17军到来后,再做些事情。库罗帕特金认定日军实力强大,需要再增加四个军才可以采取攻势行动,这就要等到8月中旬了。
其实库罗帕特金的判断有误,日军的真实实力只有他想象中的一半。不过这不能全怪这位总司令,俄军的情报工作太差,战斗民族又祸害当地人太甚,当地人精日远远多于精俄,不肯提供消息给俄军,因此对于日军的实力和部署,俄军高层只能靠猜了。说起来猜,在猜上阿列克塞耶夫猜得比库罗帕特金准。
鸭绿江之战过后,费奥多尔·凯勒(Фёдор Эдуа́рдович Ке́ллер)伯爵接手扎苏利奇指挥俄罗斯东满支队,在凤城通往辽阳的摩天岭上布下阵地。
凯勒跟库罗帕特金关系很好,他研究了日军的行动,注意到到目前为止,日军的行动跟上一次甲午战争的时候很像,那一次日本集中三个军合攻海城,这样看来,下一步日军的进攻方向应该是海城。凯勒把研究结果给库罗帕特金一汇报,库罗帕特金觉得有道理,赶紧从各处抽调部队加强海城方向的防御,连凯勒那里也抽走了两个团。
既然是这样,那么眼下在凤城的黑木为桢的日本第一军也会向西进攻,于是库罗帕特金命令凯勒向凤城前进,威胁将要向西进攻的日军的右翼和补给线。同时保罗·冯·伦宁坎普(Paul Georg Edler von Rennenkampff)率领的5,000骑兵的跨贝加尔哥萨克师,配合凯勒的行动。
这多少也算是攻势吧,好歹要给总督个面子。
凯勒抽调七个半营前往凤城,到了距离凤城不到十公里的地方,也没有见到一个日本兵,于是6月18日凯勒撤回了摩天岭。
此时在凤城的日本第一军正在休整补给,在没有完全准备好之前,黑木为桢决定按兵不动。对于伦宁坎普的骑兵,只是命令把他们逐退,黑木不想暴露自己的意图。
其实凯勒教条了,上一次甲午战争日军的对手是大清,拿下海城就离大清的首都北京更近了一步。但这次的对手是俄罗斯,俄国在满洲的“首都”是哈尔滨,三路日军的目标是向北,争取在辽阳跟俄军决战。
一场雨让道路成为泥潭,也让日本第一军花了更长的时间进行准备。7月9日日军才又开始前进,准备对据守在摩天岭的俄军发起进攻,而这一天,凯勒又被抽走了一个团去增援海城方向。
俄军在摩天岭上布下三个步兵团、三个炮兵连和一个哥萨克团,西边是由哥萨克旅支援的预备步兵团。
日军的战术还是侧翼包抄,前一天晚上,一支日军沿着一条无人防守的小路向俄军右翼后方穿插,另一支部队则包抄俄军的左翼。
7月10日凌晨5点15分战斗打响,日军从正面进攻,但是遭到俄罗斯炮火的猛烈打击,一直无法取得突破。但是到了早上8点,俄军发现自己要被包围,赶紧组织撤退,10点钟俄军撤向析木城。
7月13日日军顺利占领摩天岭。
凯勒轻易放弃了易守难攻的摩天岭,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了,凯勒本人在一次反击中被日军的炮弹击中身亡,没有留下任何说法。
差不多与此同时,拿下得利寺的日本第二军也开始向北进军,同样遇到了补给问题。俄军远东太平洋舰队主力仍在,仍然在不时地威胁着日本的海上运输线。日军占领大连的时候,缴获了300多节俄罗斯火车车厢,但是俄国人很聪明地把所有的机车都开走或者破坏掉了,这样日本人就没有了火车头可用。
俄罗斯铁路的轨距跟日本的不一样,日本人事先对此有所准备,专门从美国订购了俄国轨距的机车,但是运输铁路机车的船被俄罗斯军舰击沉,日本人无奈,只好找人来推火车。泰山不是堆的,但是火车可以是推的,日本人安排每节货车由16个人推,把给养从普兰店运到得利寺。
为了协调满洲战事,日本任命大山岩陆军大将担任满洲军总司令,儿玉源太郎大将任参谋长,7月6日大山和儿玉离开日本前往满洲。
7月7日奥保巩65,000人的第二军进抵盖平附近,接下来的两周里,日俄双方只是发生了炮兵对决和骑兵冲突,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战斗。
7月20日,奥保巩下令7月23日发起对大石桥的进攻,但是一场大雨让进攻往后推了一天。这里的地形不利于日军施展他们惯常的侧翼包抄战术,奥保巩命令第3、第5和第6师团从正面强攻,第4师团留作预备队。
驻守盖平的是斯塔克尔伯格率领的西伯利亚第1军,从得利寺撤退到辽阳后,库罗帕特金命令他们前往盖平。6月20日斯塔克尔伯格率军来到盖平,同时尼古拉·扎鲁巴耶夫(Никола́й Плато́нович Заруба́ев)中将率领的西伯利亚第4军,在盖平北面的大石桥布防,俄军总兵力约为60,000人。
库罗帕特金亲自部署了在大石桥的布防,斯塔克尔伯格的阵地在右侧视野开阔,挖了战壕,埋设了地雷,架设了铁丝网,构筑了掩体,并在山头上布置了观察哨。态势比南山还好,不过两米高的高粱地没有完全清理,这是个隐患。扎鲁巴耶夫的部队位于左翼,那里多山到处是沟壑,存在很多火力死角。
战斗于7月24日清晨5点半打响 ,首先是长时间的炮火对决。随着气温飙升到34°C以上,还穿着厚厚冬装戴着毛帽子的俄军有些扛不住了,很多人中了暑。 斯塔克尔伯格有些紧张,受了总司令的影响,斯塔克尔伯格也对日军的实力判断过高。想到库罗帕特金不与优势敌军决战的既定方针,就跟扎鲁巴耶夫商量说咱们撤吧。扎鲁巴耶夫说撤也得晚上,这时候撤不就等着挨炮弹吗?
中午日本步兵开始尝试进攻,但在俄军猛烈的炮火下伤亡惨重。这次俄国西伯利亚第1军的炮兵吸取了得利寺的教训,把阵地隐藏在后方的高粱地里,充分利用自己火炮更远的射程和更快的射速,打击日军。日军尽管在火炮数量上有250对112的优势,但是找不到俄军的炮兵阵地,炮的射程又比不上俄军,在这场炮兵对决中尽落下风。
缺乏炮兵有力支持的日本步兵,一直打到下午3点半,也只是占领了俄军的一些前沿阵地。下午4点双方开始都把预备队投了进去,一直打到晚上7点半,仍然是不分胜负。这时候日本预备队只剩下一个团,而俄军仍然有六个营,俄军在炮火支援下打退日军的多次进攻,士气高涨。
夜幕降临,日军第5师团师团长上田有沢中将,表示自己师团白天的表现太丢人了,请求奥保巩同意他进行夜袭,奥保巩说行。晚上10点在月光下,日军第5师团向俄军左翼穿插,迅速突破了俄军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 凌晨3点,日军第3师团也发动了夜袭,很快也拿下了几座俄军据守的关键山头。
早上6点40日本炮兵开火,没有遭到俄军炮火的反击。日本第6师团开始前进,第4师团紧紧跟随,下午1点占领全部俄军阵地,拿下了大石桥镇。
日军的夜袭能够迅速取得成功,跟俄军的不抵抗有关。就在日军一开始发动夜袭的时候,斯塔克尔伯格就决定马上撤退,而扎鲁巴耶夫的第4军,虽然没有使出全力就给日军造成了巨大损失,也决定在夜间撤退,于是俄军再一次在敌人的炮火下进行了一次完美的撤退,日军的夜间突击只遇到撤退中的俄罗斯后卫部队的轻微抵抗。
此战伤亡人数的说法千差万别,但大家通常认为双方伤亡都在一千人左右。 俄军的撤退有条不紊,到7月27日俄军已经撤到了50公里开外。
大石桥位于南满铁路通往营口的铁路支线交叉点上,放弃了大石桥,俄军也就放弃了营口。随后不久,营口成为奥保巩第二军的补给港,运输船可以直接从日本过来直抵营口。
斯塔克尔伯格这次完美的撤退,可把总督阿列克塞耶夫气坏了,但是库罗帕特金依然认为斯塔克尔伯格干得漂亮,贯彻了他的不与优势敌军决战的策略,其实日军并未见得占有多大优势,还是他料敌过高。
拿下大石桥后,日军继续向辽阳方向前进,第5师团划归给野津道贯率领的日本第四军。此时挡在日本第四军前面的是驻防在析木城的扎苏利奇指挥的西伯利亚第2军,仍然是米申科率领的骑兵部队配合他。
7月31日凌晨2点日军发起进攻,第10师团和后备步兵第10旅团对俄军阵地进行正面攻击,第5师团负责包抄俄军左翼。
俄军顶了日军一整天,到晚上11点,扎苏利奇开始退向海城,这次扎苏利奇听从了库罗帕特金不不同日军硬抗了。这一仗俄军伤亡1,217人,日军伤亡836人。
一路以来,俄军在抵抗中逐次撤退,执行的是库罗帕特金的既定方针,不跟优势日军决战。而日军则稳扎稳打逐步取得进展,渐渐地逼近了辽阳。
阿列克塞耶夫总督离开旅顺后,留下斯托塞尔镇守关东州,旅顺的防务交给了斯米尔诺夫。斯托塞尔和福克指挥部队放弃南山和大连退到旅顺后,辽东半岛南端的战斗就成了旅顺保卫战,斯托塞尔似乎变得多余,于是库洛帕特金7月3日命令斯托塞尔乘驱逐舰离开旅顺,把部队交给斯米尔诺夫,但是斯托塞尔不走。
斯托塞尔和斯米尔诺夫两位都是中将,论资历和官位斯托塞尔高,因此尽管斯米尔诺夫瞧不上斯托塞尔,但是名义上还要听从斯托塞尔的领导。
守备旅顺的部队主要是罗曼·康德拉琴科(Роман Исидорович Кондратенко)少将指挥的东西伯利亚第7步兵师,再加上从南山撤回来的福克指挥的第4师,此外还有东西伯利亚第5步兵团和要塞的炮兵、骑兵、工兵等,一共大约4.4万人,火炮436门。
另外依照俄军的传统,守城的时候,军舰上的大炮都要拆下来部署在岸上,1万多海军官兵也要上陆作战,这些都可以加强防御力量。
福克是斯托塞尔的心腹爱将,但康德拉坚科与斯米尔诺夫关系更好,还有指挥炮兵部队的拜利少将,这让旅顺俄军的高层一开始就充满矛盾。雪上加霜的是,旅顺的防御力量中还有俄罗斯帝国海军。
7月26日日军开始进攻旅顺外围防线,对于是否要坚守这条外围防线俄军高层产生了分歧。等到大家都同意斯米尔诺夫的观点需要坚守的时候,为时已晚,日军已经突破了旅顺最外面的两道防线。
三天的战斗日军伤亡2,800人,俄军伤亡1,500人,30日俄军退入要塞防线。
外围阵地丢失,攻城的日军架起重炮就可以打击到困在旅顺港内的那支俄罗斯远东太平洋舰队了,俄罗斯舰队还能躺平吗?请看下篇《尝试突围》。
全部请见:
日俄战争 05 – 天佑沙皇 日俄战争 06 – 偷袭旅顺港
日俄战争 09 – 水雷建功 日俄战争 10 – 鸭绿江之战
日俄战争 19 – 旅顺攻防战 日俄战争 20 – 黑沟台之战
日俄战争 21 – 奉天会战 日俄战争 22 – 第二太平洋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