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俄战争 20 – 黑沟台之战

上篇《旅顺攻防战》里面咱们说到,日军在付出惨重伤亡之后,占领了旅顺,此时奉天前线是个什么情况呢?

《沙河之战》过后,日俄两军在奉天以南的沙河附近形成对峙,双方都在等待补给准备再战,特别是日军。为了攻下旅顺,日军消耗了大量的炮弹,让奉天前线的炮弹一直处于极度短缺的状态,甚至连再打一场大规模的战斗都很困难,更不用说给俄军致命一击了。

俄罗斯方面人员和物资情况要好一些,但也不是那么充裕,虽然俄罗斯组织了一次又一次完美的撤退,毕竟部队也是有所损伤。远东俄军补给全靠单线的西伯利亚铁路,为了尽快地把人员和物资运到远东,俄罗斯已经尽了全力。为提高单线铁路向东的运输效率,甚至把很多火车和车厢都扔在了满洲。

双方阵地绵延一百多公里,有的地方互相之间距离只有几百米。随着满洲的严冬来临,日军认为这种天气下俄军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有了些懈怠,这可是小瞧了号称“北极熊”的战斗民族。满洲冷还能冷得过西伯利亚吗?还能冷得过北极吗?再说了,1812年伟大的俄罗斯军队就是充分利用严寒,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拿破仑,你小日本难道还能比拿破仑还厉害?

就在天寒地冻的1905年1月3日,库罗帕特金把帕维尔·米申科叫到他在奉天的总部,给米申科布置了一项任务:率领骑兵部队深入敌后侦察日军的部署,破坏辽阳、大石桥和大连之间的铁路和桥梁,给日军的后勤制造麻烦。

1月9日米申科带着他的骑兵出发了,米申科的骑兵部队有72个连的骑兵,4个连的龙骑兵,还有火炮22门机枪4挺,约1万人。手下也是人才济济,比如未来苏联的元帅布琼尼(Семён Миха́йлович Будённый),还有未来芬兰的总统卡尔·曼纳海姆元帅,都在米申科的麾下。

派出骑兵侦察袭扰的同时,1月8日,库罗帕特金又命令格里彭伯格率领第二集团军正面出击,歼灭处于日本战线最左翼奥保巩的第二军。

米申科的骑兵部队深入日军战线背后,一路上推倒电线杆,炸毁铁路,于1月12日午夜抵达目的地营口,发起对营口的袭击。毕竟营口是日军后勤补给要点,1,000多人的日军守备部队配备有机关枪,让长途奔袭过来的米申科的骑兵部队,损失了200多人。

见营口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又有情报说5个营的日军正在从大石桥方向过来增援,侦察的目的也达到了,于是米申科见好就收,开始回撤,15日回到本方战线。

这次侦察行动被称为“米申科八天”,八天中俄军来回奔袭270公里,击溃几支日军小部队,烧毁了600辆装有军需物资的货车,还在营口的仓库放了一把火,切断多处日军的电报电线,俘虏日军69人,本部也阵亡408人,马匹158匹。

不过袭击得不够彻底,日军维修部队很快就修复了多处被毁的铁路,除了物资受到一些损失,交通并没有受到大碍。

直到米申科带着骑兵部队凯旋而归,正面进攻的格里彭伯格的第二集团军,还没动窝。对于习惯于服从,擅长防御的俄罗斯人来说,从防御转为进攻并不容易,因此准备工作进行得相当拖沓,甚至作战计划的细节,都透露给了新闻界。好在日本人也没有把泄露出来的信息太当回事儿:这天寒地冻的,还能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

奥斯卡·格里彭伯格(Oskar Gripenberg)

格里彭伯格率领的俄罗斯满洲第二集团军位于俄罗斯战线的右翼,战线的中间是第三集团军,左翼是第一集团军。第二集团军实力不俗,编成中有来自欧洲的第8军、第10师、第61 预备役师、第5步兵旅和西伯利亚第1军,同时还配属了大量的骑兵,兵力共计有10万火炮439门。

俄军的进攻目标选在奉天西南大约40公里的一个村子沈旦堡(三叠铺),根据侦察结果,库罗帕特金认为这里是日军整个防线的关键。而这个方向上的日军实力却异常薄弱,仅以骑兵第一旅团秋山好古部8,000人警戒宽大的正面。

1月25日俄军发起进攻,2个师的俄军向黑沟台发起进攻,另1个师扑向沈旦堡,同时米申科的骑兵军向日军侧翼穿插。

面对来势汹汹的俄军,日本的骑兵没有上马轮刀跟哥萨克人对砍,而是架起机枪,像步兵一样开始扫射,这种战法一下子把哥萨克骑兵打懵逼了,还带这么玩儿的?搞搞清楚,你们也是骑兵啊!

日本骑兵说对不起了,俺们骑术不如你们哥萨克,马也没有你们的强壮,其实俺们只是会骑马的步兵……

前方吃紧,大山岩赶紧从战线后方的第5、第8师团和后备第8旅团抽调部队,加上从其它各处搜集来的部队,编成临时预备队由第8师团长立见尚文带着过去增援,同时命令秋山好古坚守待援。

进攻的俄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相互之间配合协调很差,加上缺乏地图和详细的侦察,仗打成了乱战,战场上呈现出胶着状态。直到1月28日,俄军仍然没能取得突破,于是库罗帕特金下令格里彭贝格停止进攻,把部队撤回来。

其实这个时候战场态势依然有利于俄军,格里彭伯格和斯塔克尔伯格都认为胜利有望,要求继续进攻,同时请求库罗帕特金命令其它两个集团军,也同时发起攻击。

这个阶段库罗帕特金大胆投入部队的话,或许真有机会赢得一场胜利,零下28°C的暴风雪显然更有利于俄罗斯人。不过库罗帕特金仍然决定放弃攻势,还下了死命令,甚至把抗命不从的斯塔克尔伯格给撤了职。

随着俄军的回撤,战线恢复了原状,此战俄军伤亡1万多人,日军伤亡不到1万。

格里彭伯格气疯了,1月29日晚就给沙皇尼古拉二世打电报说身体不好不干了,31日沙皇回电接受了他的辞呈。确实格里彭伯格耳朵聋,没法用电话指挥战斗,不过大多数人相信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格里彭伯格辞职后,第三集团军总司令考尔巴斯(Александр Васильевич Каульбарс)接任第二集团军总司令,亚历山大·比尔德林上将升任第三集团军总司令。

回国途中格里彭伯格骂库罗帕特金骂了一路,回到圣彼得堡后继续骂,说库罗帕特金言而无信,故意按兵不动要出他的丑,在他胜利在望的时候又连发十二道金牌令他撤兵。格里彭伯格的言论在俄军内部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严重损害了俄军的上下级关系,也给了敌对势力递上了刀子。

对于这件事,库罗帕特金自然有库罗帕特金的说法。库罗帕特金说我1月初就命令你出击,结果你一拖再拖,拖到25日才发起进攻,随后又在兵力处于优势的情况下迟迟打不开局面。依据可靠的情报,乃木希典的第三军已经上路了,我需要重新调整防线准备下一个阶段的战斗了。

有人怀疑库罗帕特金真就是在给格里彭伯格小鞋穿,故意让他出丑:你不是惦记着我的位子吗?

尼古拉·李涅维奇(Николай Петрович Линевич)

一贯看不上波罗的海德意志人的满洲第一集团军司令尼古拉·李涅维奇(Николай Петрович Линевич),这次站边库罗帕特金,说依我看,格里彭贝格上了战场后发现,这打日本人跟打土耳其人打布哈拉人完全不是一回事儿,直接就吓尿了。从精神上讲,他是个德意志人而不是俄罗斯人。

看起来随着战争的进行,俄罗斯人对日本人的评价越来越高了,土耳其人需要努力。

可能有同学会问,李涅维奇提到的“波罗的海德意志人”是怎么回事儿?波罗的海德意志人是生活在波罗的海东岸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的德意志人,他们很多人作为当地的上层,统治了波罗的海沿岸的政治、经济、教育和文化,甚至德语成为当地的官方语言。

在沙皇军队里,波罗的海德意志贵族很多,除了这位格里彭伯格,像前面提到过的海军少将维特捷夫特、主抓旅顺的斯托塞尔、斯塔克尔伯格、比尔德林、考尔巴斯等等,都是沙皇治下的德意志人。

跟今天的俄罗斯不同,沙皇统治下的俄罗斯帝国面积更大,民族成分更复杂。沙皇的军队中除了这些波罗的海德意志将军,也有些其它族裔的高级将领,像一开始的太平洋舰队司令斯塔克,是芬兰瑞典人。

回到战场,俄罗斯人发起的攻势以仗打成了僵局告终,随后俄军撤了回去,双方又回到对峙状态,都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而就在这场战斗发生的前前后后,在俄罗斯的国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1905年1月22日在俄罗斯首都圣彼得堡,乔治·加蓬(Гео́ргий Аполло́нович Гапо́н)神父带领着人们,前往冬宫向俄罗斯沙皇尼古拉二世请愿。

一直以来,俄罗斯人民热爱他们的沙皇,甚至亲切地称沙皇为“小父亲”。下层人民相信主上圣明,都是底下那帮子奸佞小人欺瞒圣上,盘剥压榨工人农民。因此有了冤屈通常会选择前往圣彼得堡“告御状”,向沙皇上访请愿,而沙皇往往也会回应他的人民,采取相应的措施。

这一次感到不公的工人及其家属们,又一次组织起来来到冬宫向沙皇请愿,结果请愿的工人群众遭到沙皇军队开枪镇压,史称“血腥星期天”或者“红色星期天”。

其实这一天沙皇并不在冬宫,这次的确是手下的奸佞小人欺瞒圣上,擅自采取了行动。但是谁下令开的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民心目中的“小父亲”形象崩塌,随后一场大罢工席卷全国,不但影响到向满洲前线的运输,还让大量的俄罗斯军队不得不留在欧洲,维护社会稳定。

国内出现了这样子的状况,满洲前线的库罗帕特金怎么办呢?请看下篇《奉天会战》

全部请见:

日俄战争 01 – 统治东方                               日俄战争 02 – 庚子风云

日俄战争 03 – 日俄断交                               日俄战争 04 – 谁强谁弱

日俄战争 05 – 天佑沙皇                               日俄战争 06 – 偷袭旅顺港

日俄战争 07 – 旅顺口外                               日俄战争 08 – 马卡洛夫

日俄战争 09 – 水雷建功                               日俄战争 10 – 鸭绿江之战

日俄战争 11 – 孤立旅顺                               日俄战争 12 – 有得有失

日俄战争 13 – 北上辽阳                              日俄战争 14 – 尝试突围

日俄战争 15 – 黄海海战                              日俄战争 16 – 进攻旅顺

日俄战争 17 – 辽阳会战                              日俄战争 18 – 沙河之战

日俄战争 19 – 旅顺攻防战                           日俄战争 20 – 黑沟台之战

日俄战争 21 – 奉天会战                              日俄战争 22 – 第二太平洋舰队

日俄战争 23 – 第三太平洋舰队                   日俄战争 24 – 对马

日俄战争 25 – 对马海战                             日俄战争 26 – 精疲力竭

日俄战争 27 – 朴茨茅斯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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