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历史 009 – 皇家省

上篇《河狸战争》中咱们说到新法兰西迎来了转折点,年轻有为的“太阳王”路易十四继位。路易十四采纳谋臣让-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Jean-Baptiste Colbert)的建议崇尚重商主义,开始认真地对待其北美殖民地了。1665年路易十四将新法兰西升格为皇家省,并派来总督让·塔隆(Jean Tal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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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商主义是历史上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一个理念,简单地说重商主义就是要赚钱,赚真真正正的钱,赚真金白银的钱。对外贸易就是要把别人家的真金白银,变成自己家的真金白银,别的东西还真不在乎。您说现在大妈抢购黄金还情有可原,对一个国家来说黄金好像只是一种用途并不广泛的贵金属,美帝国主义发动战争都是抢石油抢香蕉抢泡菜,没听说抢黄金。那说的是当代,当年重商主义就是把贵金属看作是财富的唯一形式,认为国家的繁荣依赖于贵金属的供应。

此外,重商主义还认为,全球贸易这张饼子的大小是固定的,你占的大了就意味着别人占的就少,你挣钱多了就意味着别人挣的钱就少,国家间的关系是一种“零和”博弈,己方获得的相对更多的财富必然建立在他国家损失的基础上。所以国家要支持对外贸易,少花钱多赚钱,多出口少进口来获得别国的财富。

奉行重商主义的国家竭力主张进行海外扩张,殖民地意味着开拓,存在的价值就是让母国剥削,投入不应该高于产出,殖民地应该成为母国的摇钱树,为母国积累更多的黄金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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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商主义的指导下,贸易的目标不再是提高生活质量改善基础建设,而是积累更多的财富,也就是更多的黄金,国家应该积极地干涉贸易行为而不是放任自由贸易。作为重商主义忠实信徒的柯尔贝尔,为法国本土和加勒比海及加拿大殖民地之间,设计了一套自我支持的三角贸易系统:加拿大殖民地出产毛皮、鱼、木材和矿产,加勒比殖民地提供兰姆酒、糖浆和糖,法国本土供应纺织品和工业制成品。

不管重商主义这个理念是否科学,柯尔贝尔的三角贸易的确把新法兰西提到了一个重要位置,新法兰西不再是无关紧要的一个边远角落,而是帝国整体贸易的重要一环。为了更好地管理这一环,这块殖民地有了一个管理机构和一个总督,这个总督就是让·塔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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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塔隆来到新法兰西后发现情况很不能令人满意,最大的问题是人口问题。人口少倒也还罢了,更麻烦的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太多的大龄男青年面临找不到老婆的窘境。在新法兰西总共的大约3,200人中,有720位未婚男子却只有45名婚龄妇女。想想情况也容易理解,风雨飘摇中的边远殖民地,怎么可能会对妇女们有吸引力呢?但是对殖民地来说,这种情况下人口怎样增长?发展如何可持续?

好在塔隆是个行动派,是一个发现问题立即解决问题的人。妇女少,解决的办法自然是引入女性移民。从1663年到1673年,在塔隆的敦促下,国王路易十四自掏腰包资助了大约800名年轻妇女来到新法兰西,移民安家费用都由国王承担,她们被称作“国王的女儿”(filles du roi)。她们到达新法兰西后迅速找到了伴侣结成家庭,这些妇女成家带来的人口爆炸,意义不亚于路易十四的士兵。今天六百万法裔加拿大人,追根溯源,很多人的祖先还能追溯到这些勇于冒险的女人们。

这些国王的女儿都是些什么人呢?她们大都出身普通人家,少数出身于巴黎的贫民窟,也有来自受到良好教育的上层社会,来自上层社会的“国王的女儿”往往会嫁给军团的军官。那年头的法国人也都比较贫穷,既然国王包下了移民和安家的费用,很多穷人家的女儿特别是孤儿,索性就此来新大陆搏一把,争取过上幸福的日子。

除了积极引入女性移民,塔隆还在政策上加以支持,结婚就给钱,生孩就奖励,鼓励大家早婚早育。有人说这是加拿大第一种家庭津贴制度,塔隆创造出来的。

来新法兰西闯荡的单身男们,很多是一些勇于冒险、喜欢无忧无虑生活的人,这些人对结婚兴趣不大,对此塔隆绝对不能容忍。塔隆在一封写给柯尔贝尔的信里描述了他的惩罚措施:

“如果到了新法兰西十五天之内他们还没有结婚的话,我就吊销他们的贸易和狩猎的执照,把他们开除出教区。”

够狠吧?一个有趣的事实是,让·塔隆这家伙他自己从来没有结婚。真是只许州官独身,不许百姓未婚。

让·塔隆在新法兰西总督任上只干了两届六年时间,就让新法兰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为新法兰西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跟先前诸如尚普兰之类的领导不同,塔隆不再是探险家、不是军人、不是传教士,他是一个官僚,一个强有力的官僚,此时的新法兰西需要的正是一个称职的官僚,能让殖民地走上正轨。

除了采取措施促进人口增长,塔隆还大搞经济建设,要把新法兰西从一个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的贸易据点,建成一个稳固的皇家省。他建起了新法兰西的第一座船坞,引入牲畜,建设新的社区,购置了织布机鼓励开创纺织业。他还要求领主们居住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这在当时是有些创新的想法,因为那个时代的欧洲领主大都不住在自己的领地上。

有些举措在他离开后就废弃了,但是塔隆就像新法兰西增长的催化剂,让新法兰西走上了快速发展的道路。塔隆还鼓励各种商店、旅馆、工厂的建立,甚至在1668年建立了殖民地的第一家啤酒厂。不过啤酒厂这个主意有点水土不服,这里是新法兰西不是新德意志不是新荷兰,法国人更喜欢葡萄酒和白兰地,所以他的啤酒厂倒闭了,塔隆也没能成为“加拿大啤酒之父”。不管怎样,他已经带动了经济起飞,行事果断、精力旺盛、充满想象力的塔隆1672年离任升迁的时候,已经让新法兰西取得巨大变化。

新法兰西渐渐地成为一个“小巴黎”,成为法国文化在圣劳伦斯河谷的绽放的一朵小花。引入新法兰西的不只有法国文化,还有法国的社会制度。封建制度于1620年代被引入新法兰西,持续了200多年到1854年才被废止,大大地晚于法国本土,法国本土的封建制度在大革命时代就被一扫而空了。

您说1620年那属于《新法兰西之父》的尚普兰时代,没错儿,但是发扬光大是在让·塔隆的任上。依据这种制度,国王授予土地给某个个人或者团体,通常是军人、贵族或者宗教团体,在加拿大,可能还有富裕平民或者“有路子” 的人,地广人稀的加拿大当“地主”的门槛很低。新法兰西社会阶层之间流动畅通无阻,平民可以因军功被封贵族成为地主。

从国王那里获得土地的人不叫“地主”而应该称之为“领主”,领主获得土地的条件之一是要进行土地开发,比如建一个庄园、磨坊或者城堡。领主需要雇人在他的土地上从事劳动生产,这些人称为“佃户”或者“租户”。佃户付租金并对领主具有一定的义务,如上交一部分他们的收成。在欧洲作为贵族的领主和佃户是两个泾渭分明的阶层,但在加拿大领主和佃户的关系远远没有那么上下有别。加拿大的领主被要求居住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经常跟佃户们同吃同住同劳动,阶层之间的界限便不像欧洲人那么明显。欧洲人发现加拿大人即便是佃户,也有更多的自由,对领主老爷也不唯唯诺诺,来自法国的老爷们发现这帮人比欧洲佃农牛气多了。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封建制度毕竟是封建制度,英国殖民地上是一家一户的农民个人奋斗。两下相较,新英格兰发展得跌宕起伏,新法兰西发展得有条不紊。来自法国的封建制度对新法兰西来说是好是坏?是促进了殖民地的发展还是阻碍了它?两种模式哪个好,历史学家依然有分歧。

1650年代的时候,新法兰西为数不多的定居者,还需要依靠每年来自本土的补给物资过活,十年后补给突然中断,但是移民持续到来,富足的土地让新法兰西实现了自给自足。

说起来有趣,尽管当年法国也是农民占了人口中的大多数,但新法兰西最早的这些移民,真正的农民不多,半数是城里人,有些还来自首都巴黎。这些人总体上算是穷人,但并不属于赤贫阶层,多少还有些文化。这种情况并不奇怪,一开始大家大都是冲着毛皮生意,来到加拿大的,大字不识的文盲可应付不来生意往来,结果到了新法兰西后很多人种起地成了农民。好在干农活并不难,再说土地丰裕,不需要精心伺候收获的粮食就自给有余,很多“支边”的人因此也留了下来。毕竟在欧洲,土地在中世纪差不多就被瓜分完了,新法兰西缺的不是土地而是人。殖民地新的一代成长起来,这一代人既不是法国人也不是欧洲人,是土生土长的加拿大人(Canadien)。

新法兰西社会另一个不可或缺的元素是天主教,通过耶稣会教士三十年的努力,天主教势力在新法兰西已经根深蒂固,尽管现在新法兰西属于国王的皇家省,行政权力转移到国王委派的总督手上,但是天主教的势力依然强大,两位有着深刻影响的宗教领导人是玛丽德·拉·卡纳西昂(Marie de I’Incarnation)和佛朗索瓦·德·拉瓦尔(Francois de Laval)。

玛丽是法国图尔(Tours)的一位寡妇,丈夫死后跟随哥嫂生活,据说某天受到圣灵的感召进入乌尔苏拉会(Ursuline)成为修女,随后上帝又让她来到加拿大。1639年她到魁北克创办了一所女修道院,并用毕生的精力来经营它,努力教化年轻人特别是年轻女性。她还学习土著语言,花时间编纂阿冈昆和易洛魁词典,把宗教信条翻译成土著语言教授土著人。玛丽具有极大的热情和非凡的洞察力,她用生动的语言记述了新法兰西的生活的点点滴滴,留下大量作品,包括思想历程、宗教研究、祈祷笔记以及超过13,000封给儿子的信,她的这些信成为了解十七世纪新法兰西社会和生活的重要资料。

IMG_67280_调整大小魁北克城的拉瓦尔大学

拉瓦尔也是这样的人,这位耶稣会的大主教1659年到达魁北克后,就立即要求权力归于教会,而这时候他还不是魁北克大主教。在拉瓦尔的努力下,新法兰西建起了一系列的教堂,并于1663年建立加拿大第一所学院(Seminaire de Quebec),即今天拉瓦尔大学(Laval University)的前身。这位简朴而坚决的大主教努力阻止着跟土著人的酒类贸易,这让毛皮商们很反感,因为酒是深受印第安人欢迎的欧洲商品,法国商人面临着英国人和兰姆酒的竞争。强硬的大主教经常跟新法兰西的总督发生冲突让总督头痛不已,一位总督说拉瓦尔谁的话也不听。也不能这么说,拉瓦尔听教皇他老人家的,拉瓦尔是罗马教廷的代表。你个总督只是国王的代表,教皇和国王谁大?了解天主教历史的同学不难给出答案。

新法兰西赢得了20年和平发展的机遇,但是新的战争很快就又将来临,在讲述这场《毛皮战争》之前,下篇咱们先说说法国人《探索内陆》的伟大成就。

全部请看:

加拿大历史 001 – 第一民族                              加拿大历史 002 – 卡伯特和卡蒂埃

加拿大历史 003 – 西北航道                              加拿大历史 004 – 新法兰西之父

加拿大历史 005 – 尚普兰的新法兰西                加拿大历史 006 – 阿卡迪亚的恩怨情仇

加拿大历史 007 – 英国人的纽芬兰                   加拿大历史 008 – 河狸战争

加拿大历史 009 – 皇家省                                  加拿大历史 010 – 探索内陆

加拿大历史 011 – 毛皮战争                              加拿大历史 012 – 阿卡迪亚的征服

加拿大历史 013 – 阿卡迪亚大驱逐                    加拿大历史 014 – 法国印第安战争

加拿大历史 015 – 亚伯拉罕平原之战                加拿大历史 016 – 征服的后果

加拿大历史 017 – 加入我们                              加拿大历史 018 – 英国人站站队

加拿大历史 019 – 爱国人士                               加拿大历史 020 – 上加拿大

加拿大历史 021 – 探索太平洋沿岸                    加拿大历史 022 – 明争暗斗 

加拿大历史 023 – 1812年战争                          加拿大历史 024  – 火烧白宫

加拿大历史 025 – 危机酝酿                               加拿大历史 026  – 极地探险

加拿大历史 027 – 下加拿大叛乱                        加拿大历史 028  – 上加拿大叛乱

加拿大历史 029 – 达拉漠报告                           加拿大历史 030  – 责任政府

加拿大历史 031 – 黄金之地                               加拿大历史 032  – 联合起来

加拿大历史 033 – 联邦孕育                               加拿大历史 034  – 英属北美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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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历史 041 – 鏖战西欧                                加拿大历史 042 – 一战结束

加拿大历史 043 – 红色恐怖                                加拿大历史 044 – 女权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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