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战争 06 – 弱小的芬兰

上篇《红军发言了》里面咱们谈到,芬兰反动派看走了眼,以为苏联不会对芬兰来真的,然而事情出乎意料,小小的芬兰能否一战呢?

1939年芬兰人口将近400万,理论上可以组建15个步兵师,每个师14,200人,加上必要的专业辅助部队。然而钱呢?哪届资产阶级的芬兰政府,都不愿意给装备这种规模的部队批资金。结果是只有九个师,第十个师只有轻武器,没有重装备。

即便是这九个师,平时也都只有个架子,分布在芬兰的九个军区里,每个军区支持一个师。师有专业的军官和士官,还有一些服役十二个月的兵,其余人员则在动员后由预备役补齐。

和平时期还有一支常备军,编成旅级或者更小的单位,任务是提供掩护,迟滞敌人的进攻,为野战军动员并进入阵地争取时间。

这种做法是各国的常规操作,芬兰由于国小财力有限,平日里全师动员并进行训练的情况都非常罕见,因此各级军官并不熟悉全员训练和作战的指挥,也不熟悉自己部队的人员。平日里习惯了掌管连的军官,突然发现在战时自己需要指挥一个营,不得不在战斗中边摸索边学习。但这种事情对于芬兰这样一个小国来说,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国防的问题。

另一个问题就是咱们前面提到过的,芬兰希望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解决武器装备的生产问题,因此装备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有待提高。芬兰的步兵师有18门 81mm迫击炮,也应该有一些120mm的迫击炮,但这些120mm的迫击炮还都在等待国产化。芬兰炮兵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不行,每个师有36门火炮,都是1918年以前的老型号,射程短射速慢,基本上无力跟对方的炮兵对打,因为还没够上对方,就会被对方的炮火碾碎。

作为储备,芬兰还有174门更老的炮,这些炮更应该去的地方是博物馆。不过没有办法,仗打起来,有些1887年出产的古董炮,在加装了反后坐力机构后,也被拉上了阵地。

芬兰选择引进瑞典的博福斯37毫米炮生产,这种炮确实是好炮,但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只有100门37毫米炮发放给了部队,这100门炮主要是瑞典政府的库存,因此带来的一个问题是,部队熟练掌握这些炮,需要些时间。

芬兰的步兵还缺乏自动武器。一个芬兰师装备116挺机枪,相比之下,苏联红军一个步兵师配备200挺。芬兰人在武器上唯一的亮点是“索米”(Suomi)冲锋枪,这是一种射程短,但是重量轻射速快的武器,非常适合在芬兰的森林里作战,圆形弹鼓可以容纳70发子弹。红军一开始并没有装备冲锋枪,装备冲锋枪是开战两个月以后的事儿了。

手持索米冲锋枪的芬兰战士

其实苏联很早就拿到了索米冲锋枪,还进行了测试,但测试后觉得用处不大,就没有仿制,也没有装备自己的冲锋枪。不过芬兰的冲锋枪有限,每个师才装备250支。

坦克方面,芬兰28辆过时的雷诺坦克不提也罢,32辆维克斯轻型坦克,前面说过,很多还没有装炮。没有坦克对芬兰来说倒也不是非常重要,芬兰大多数地方的自然条件不适合坦克作战,况且芬兰步兵也没有同坦克协同作战的经验,倒不如多一些反坦克炮来得实在。

芬兰的前线军队没有高射炮,战争爆发的时候芬兰只有100门高射炮,全都用于保卫城市,前线部队只能自己想办法。

军费不足让部队在其它方面物资匮乏,也是可以想见的,一开始征召的预备役人员,连军装和靴子都没有配齐。另外更重要的是缺乏无线电设备,通常团以下的芬兰部队,就没有了野战电台,靠的是有线电话通讯。于是脆弱的电话线被苏联红军的炮火切断后,芬兰的团长们便与手下的营失去了联系。

芬兰的空军规模很小,战争开始的时候只有100多架飞机,其中有一些已经不堪使用。能用的有48架老式战斗机,34架老式侦察机,只有18架双发轰炸机,算是比较现代化的飞机。芬兰没有飞机生产能力,也没有飞机贮备,和平时期可用的资金,只够每个飞行员每个月飞行10个小时,芬兰人就不要妄想制空权了。

芬兰的海军力量同样微不足道,好在战争发生在冬季,海面上都结了冰,没法进行大的行动。芬兰从沙皇那里继承来的海防系统,相当程度上弥补了芬兰海军薄弱的缺陷。

另一个弱点就是前面曼纳海姆提到过的,芬兰弹药储备不足。战争开始的时候,芬兰有20万发轻型炮弹和7万发重型炮弹,平均每门炮640发炮弹。芬兰不但缺炮,炮弹也不够,因此从战争一开始,芬兰人就得省着点用。

为了抵御苏联可能的进攻,在卡累利阿地峡上,芬兰反动派构筑了防御阵地曼纳海姆防线。曼纳海姆防线长约150公里,从芬兰湾的科伊维斯托(Koivisto)延伸到拉多加湖畔的泰帕莱(Taipale)。

红线是曼纳海姆防线

说到防线,大家脑子里马上跳出来的可能是法国的马奇诺防线。跟财大气粗的法国人可没法比,除了两端拥有堡垒炮台外,芬兰人的大部分防线上只是相当连续的野外防御设施、战壕、铁丝网和坦克障碍物,有些地段埋设了地雷,只有最脆弱地段才有混凝土掩体和堡垒,其中75个建于1920年代,44个混凝土掩体是新的。

曼纳海姆防线

除了1920年代修的那些掩体到了战争爆发的1939年已经过时,扛不住现代炮火的打击外,堡垒的数量不够多,也是一个问题。即便是最密集的地方,一公里内最多有两座堡垒,这让交叉火力以及相互支援的可能性极小,曼纳海姆防线尽量利用湖泊沼泽河流这样的地理屏障来加强防御。

芬兰军队依照独特的地形地貌,因地制宜地发展出自己独特的战术。苏芬边境大部分地区是一片湖泊、沼泽和森林的荒野,道路稀少并且质量差。如果能够封锁住道路,那么懂得如何穿越荒野的军队,就可以打击无法进入森林,也没法找到正规作战展开空间的机械化部队的侧翼和后方。芬兰军队接受的是快速通过任何地形的训练,战术要求是避免正面硬刚,始终打击敌人的侧翼和后方,通过灵活和机动来弥补数量上的不足。

芬兰人打小就在滑雪板上长大,习惯了滑雪穿越林海雪原。而在芬兰还有一项流行的运动叫做 “定向越野”,参赛者通常在晚上,只靠地图和指南针的帮助,穿过陌生的森林寻找自己的目的地。这些技能,都为芬兰的战术提供了基础。

苏联则完全不同,通常大家认为1939年苏联红军的规模有180个师,当然苏联不可能把这180个师全部投到芬兰战线。毕竟苏联国土辽阔,需要防御的地方很多,只能抽调一部分部队来对付芬兰。不过就一个列宁格勒军区,对小小的芬兰也有足够的优势了,更何况武器装备上的优势是碾压式的。

满员18,000人的苏联步兵师,比芬兰白军的师的人数多装备也更豪华。它的火炮数量是芬兰白军师的三倍,另有四十到五十辆坦克,芬兰师一辆也没有。苏联的步兵师还有大量的无线电通讯设备、汽车和“无限的”弹药供应。此外,还有专门的装甲旅和炮兵部队来支援他们的步兵师,同时还有几乎不受挑战的制空权。在战争开始的时候,苏联就投入了800架飞机,随着战争的进行,继续增加。

一开始的力量对比就这么悬殊,弥补战斗损失的能力就更让芬兰人绝望了。正在疯狂加速第三个五年计划的社会主义的苏联,已经是一个军事工业的巨人,战争潜力芬兰更是无法企及。

也正因为如此,尽管芬兰总参谋部做好了准备,但是对苏联红军初始打击的强度和范围,仍是大大地低估。苏军投入了19个可以立即动用的师中的16个,在1,700辆坦克和强大炮火的支援下,对芬兰发起全面进攻。

面对40多万红军大兵压境,弱小的芬兰如何抵挡?

由于普遍缺乏反坦克武器,在很多地方,芬兰士兵一见到苏联坦克就慌了神。苏联红军进展迅速,追击着寡不敌众的芬兰军队,给芬兰人造成极大的恐慌。芬兰人担心刚刚发生在波兰的闪击战会在芬兰重演,到处有谣言说红军坦克已经突破了芬兰防线,两天内就会抵达维普里。

对赫尔辛基进行的空袭加剧了恐慌,疾驰的救护车和消防车、燃烧的建筑物和混乱的救援人员让大家人心惶惶,无助的市民开始大规模外逃,离开首都的道路挤满了逃难的人群。

图中红色代表苏联红军,蓝灰色代表芬兰陆军。方框上面的XXXX代表集团军,XXX代表军,XX代表师。

苏联的目标很快就显现出来:通过夺取北极港口佩察莫(Petsamo),在凯米(Kemi)或者奥卢(Oulu)切断通往瑞典的唯一一条铁路线,切断芬兰的外援,顺便把芬兰一分为二。绕过拉多加湖北岸突入卡累利阿地峡曼纳海姆防线的后方,包围芬兰军队主力。同时以强大的装甲部队,正面攻击曼纳海姆防线。随后横扫芬兰南部的人口稠密地区,拿下首都赫尔辛基,解放整个芬兰。

双方都认为这些目标很快就能实现。

开战几天后北极港口佩察莫(Petsamo)的丢失,不论是芬兰人还是苏联人,都不感到意外。佩察莫(Petsamo)孤悬在外,苏联红军发起陆海空联合突击的时候,芬兰人只能集结起第10独立连,加上4门1887年的古董野战炮进行防御。弗罗洛夫(Valerian Frolov)指挥的苏联第14集团军,迅速实现了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拿下港口切断了芬兰的海上外援。

拿下佩察莫(Petsamo)后,除了守卫港口防止同盟国可能的干预行动外,第14集团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拉普兰(Lappland)首府罗瓦涅米(Rovaniemi)了。第14集团军派出下辖第104师的两个团,向南沿着公路扑向罗瓦涅米(Rovaniemi)。

罗瓦涅米(Rovaniemi)距离佩察莫(Petsamo)500公里,只有一条北极公路相连。冬季里沿着一条窄窄的单车道公路,蜿蜒穿过北极圈内这片几乎杳无人烟的荒野、沼泽和森林,行军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更何况沿路还有芬兰军队不断骚扰和阻击。

对红军来说罗瓦涅米(Rovaniemi)是个重要目标,那里有铁路与波的尼亚湾(Gulf of Bothnia)的凯米(Kemi)相连,凯米(Kemi)是通往瑞典的铁路上的一点。拿下凯米(Kemi),就切断了芬兰的陆上外援通道。

红军拿下罗瓦涅米了吗?请看下篇《势如破竹》

全部请见:

冬季战争 01 – 夹缝中的芬兰                               冬季战争 02 – 苏联同志的具体问题

冬季战争 03 – 去莫斯科谈判                               冬季战争 04 – 再去莫斯科谈判

冬季战争 05 – 红军发言了                                   冬季战争 06 – 弱小的芬兰

冬季战争 07 – 势如破竹                                       冬季战争 08 – 危如累卵

冬季战争 09 – 准备反击                                       冬季战争 10 – 初尝胜果

冬季战争 11 – 曼纳海姆防线                                冬季战争 12 – 遥远的北方

冬季战争 13 – 莫蒂                                              冬季战争 14 – 白色死亡

冬季战争 15 – 战线稳定下来                                冬季战争 16 – 大莫蒂

冬季战争 17 – 准备进攻                                       冬季战争 18 – 卡累利阿地峡

冬季战争 19 – 不祥之兆                                       冬季战争 20 – 拉多加湖以北

冬季战争 21 – 维普里湾                                       冬季战争 22 – 试探

冬季战争 23 – 和谈                                              冬季战争 24 – 资本主义的芬兰

发表评论

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